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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漁休日,多睡一會兒不好嗎?什麼呀,我還以爲是陌生人吶!”
睡眼惺訟的母親最初的印象應驗了。看起來她兒子實際上像個陌生的男子。平素難得啓齒的新治,竟大聲唱起歌來,還揪住門框做器械體操的動作。
母親責備說:這樣會把房子弄壞的。她不瞭解箇中原因,還抱怨說:
“屋外鬧暴風雨,屋裏也閒暴風雨啦!”
新治看了好幾回被煙燻黑了的掛鐘。這顆不習慣猜疑的心,從未曾懷疑過女子遍上這暴風雨天還會不會守約。年輕人的心缺乏想像力,說不安也罷,欣喜也罷,憑着想像力去擴大它,使它變得煩雜了。即使如此,他壓根兒就不知道有用於消磨憂鬱的餘暇的手段。
他沒有耐心再等下去,於是技上肢雨衣,來到了海邊,與海相會。因爲他覺得彷彿只有海纔會回答他那無言的對話。巨浪高高地湧上防波堤,發出驚人的轟鳴,爾後又崩潰了。根據昨晚的暴風雨特別警報,所有的船隻都被拖到比平時更高的地方了。河線出乎意料地逼近過來,海港內部在巨浪退下時,水面陡斜,幾乎露出了底。浪花夾雜着雨點,從正面拍打在新治的臉上。飛濺在熱辣辣的臉上、順着鼻樑淌下的雨水,帶上一股濃烈的鹹味兒,使他回想起初江的嘴脣的妙味兒來。
雲朵迅速飄流,昏暗的天空急遽變化,時明時暗。蒼穹深處偶然也露出包含着不透明的亮光的雲層,彷彿預感到晴天的到來,但是,很快又消失了。新治凝神仰望着天空,不知道波浪衝到了他的腳邊,把他的木屣帶也濡溼了。一隻美麗的桃色小貝殼落在他的腳邊上。大概是方纔那股浪潮把它衝上來的吧。年輕人拎起來看了看,形狀完整,連纖細的薄邊也無破損的痕跡。他想把它作爲禮品,放進了衣兜裏。
午餐過後,他立即做好外出的準備。母親一邊洗測餐具,一邊凝視着又要走到暴風雨中的兒子的身影。她沒敢問兒子上哪兒,因爲兒子的背影似乎充盈着一股不容地詢問的力量。她後悔自己沒有生個呆在家裏幫忙於家務活的女兒。
男人出海打魚,乘上機帆船,把貨物運送到各個港口。女人則同這種廣闊的世界無緣,她們只能燒飯、汲水、採海藻,夏天到來就潛水,潛到深海底。母親在海女中也算是老練的,她知道海底的黎明世界是婦女的世界。白晝也昏暗的家、黑暗的分娩痛苦、海底的微暗,這些都是一系列相親相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