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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有提及初江的事,新治也不覺得格外的寂寞,他在三伏天的大浪中搖搖蕩蕩的漁船上,全力以赴地從事熟悉的勞動。這種勞動猶如做工很好的衣服,對他的身體和精神都是非常合適,沒有可供其他隱藏煩惱的餘地。
他油然生起一種奇妙的知足感。傍晚航行在遠處海面上的白色貨輪的影子,與老早以前所看到的是另一種種類的船兒,它給新治又帶來新的感動。新治心想:
“我知道那艘船的去向。船上的生活和它的艱辛,我都瞭解。”
至少是那艘白船已經失去了未知的影子。然而,晚夏的榜黑,遠方拖着長長雲煙的白色貨輪的形影裏,含有比未知更加激動人心的東西。年輕人回憶起他的手風力拽過的那極保險繩的分量。新治的確曾一度用自己粗壯的手接觸過那個背舊眺望遠方的“未知”。他感到自己也能接觸遠方海面上的那艘白色的船兒。他在孩童般的心情的驅使下,舉起骨節突兀的五隻手指打着涼棚,眺望着東方遠處的海面,那裏已投下晚霞的濃重陰影。
--暑假已經過去一大半,幹代子還是沒有回家。燈塔長夫婦終日等待着女兒返回島上來。他們去信催促,卻沒有迴音。又再次去信,過了十天後,好不容易纔來了信。只是寫了今年暑假不返回海島,也沒有寫明理由。
千代子的母親終於想到拿出哀求的招數,寫了十多張信紙的長信用快件郵去,讓女兒回家並傾訴了衷腸。接回信時,暑期所剩無幾,這是新治回到島上過了七天,即第八天發生的事。信的內容出乎意料地使她的母親驚愕不已。
千代子在信裏向母親做了坦白:是自己對安夫搬弄了不必要的是非,說在暴風雨的日子裏看見新治和初江兩人互相依偎地從石階上走下來,使他們兩人陷入了苦境。罪惡的反思在折磨着千代子的心。信上還說:只要新治和初江不能獲得幸福,自己就不能厚着臉皮回到島上來。我的條件是:如果母親能費心出面做媒,說服照吉,讓他們兩人結合,那麼返回島上也是可以的。
心地善良的母親看了這種悲劇性的說情信,不禁膽戰心驚。只要她不採取適當措施,女兒就無法忍受良心的苛責,甚或可能自殺。燈塔長夫人讀過各種圖書,瞭解到適齡姑娘由於某種細微瑣事而自殺的可怕的事例。
燈塔長夫人決定不讓丈夫讀這封信,她想:萬事必須自己儘快操辦,必須讓女兒早日回到島上來。她換上出門穿的白麻質地西服裙,重新煥發了昔日女校先生的風采,猶如去學生家長處商談難以解決的問題。
她來到村莊路邊的一戶入家。門前鋪着席子,曬着芝麻、紅小豆、大豆等。青青的小粒芝麻,沐浴着晚夏的陽光,在新鮮色澤的草蓆的粗紋上,投下了一個個可愛的紡錘形的影子。今天從這裏鳥瞰大海的浪濤,並不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