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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桌上,坐在韋羅貝身旁的就是一個“縣府大樓黨”,湯姆-卡爾· 喬伊納,是他的得力助手,有充分的理由感到驕傲:他不是從一開始就加入了韋羅貝的陣營嗎?他不是整天爲韋羅貝跑腿嗎?他不是在昔日大蕭條期間,半夜敲佃戶家木屋的門嗎?不正是他,向每個無知、餓肚子、接受公共援助——不論是工作還是救濟金——的可憐人反覆強調,要把票投給韋羅貝嗎?不投票,沒飯喫。和他的下一級跟班一樣,經年累月,湯姆-卡爾顯露出一種扞格不入的崇高姿態,不介意人們提起他惡毒的發家史。那個星期日,湯姆-卡爾安穩地坐在那兒,心裏很清楚,這個他用無數不眠之夜締造的小帝國,在韋羅貝失去興趣或死後,將歸他所有。湯姆-卡爾的臉上沒有徵兆表明,他也許會迎來一個猝然的意外:經濟繁榮孕育的獨立自主已然削弱了他的王國,使它瀕臨傾覆,再有兩次選舉,就該崩毀成社會學專業的論文素材了。瓊· 露易絲望着他自命不凡的可鄙面孔,尋思着,南方以趕盡殺絕的手段來報答其公務員着實是冷酷無情,想到這兒,她差點笑出聲來。
她俯視一排排熟悉的腦袋——白頭髮,棕頭髮,精心梳理過以掩蓋禿頭的頭髮——她回想起許久以前,當審判內容索然無味時,她會悄悄把蘸了唾液的紙團瞄準底下那些溜光發亮的圓頂。有一天,泰勒法官逮到她,威脅要給她開一張法院傳票。
縣府大樓的鐘嘎吱作響,鉚足勁兒發出“噗嚕咯”的聲響,敲了整點。兩點。當鐘聲顫悠悠地逝去時,她看見她的父親起身,用他出庭時不露聲色的嗓音向與會者發言:
“先生們,今天爲我們講話的是格雷迪· 歐漢隆先生。不需要我介紹了。有請歐漢隆先生。”
歐漢隆先生起身說:“誠如奶牛在冰冷的清晨對擠奶人所講的,‘感謝你們溫暖的手’。”
她以前從未見過或聽說過歐漢隆先生,然而,從他開場白的要旨裏,她清楚認識到歐漢隆先生是個怎樣的人——他就和一般人一樣,平凡、敬畏上帝,辭了工作,把全部時間投入到維護種族隔離大業上。哎,有些人就是有奇怪的愛好,她思忖。
歐漢隆先生長着一頭淺棕色的頭髮,湛藍的眼睛,一張像騾子般執拗的臉;他戴了一條醜得嚇人的領帶,沒穿外套。他解開衣領釦子,鬆鬆領帶,眨眨眼睛,用手梳理頭髮,然後進入正題。
歐漢隆先生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在這兒上的學,娶了一位南方淑女,在這兒生活了一輩子。如今,他主要的興趣在於堅持南方的生活方式,不讓黑鬼和最高法院來命令他或其他任何人該做什麼……一個種族愚笨得像……本質上低劣下等……蓬亂的捲毛頭……仍在樹上……油膩而臭烘烘……娶你們的女兒……破壞種族的純正……雜交……雜交……拯救南方……黑色星期一注……比蟑螂更下賤……上帝創造了多個種族……無人知曉原因,但他計劃把他們區隔開……假如不是這樣,他會把我們創造成同一種膚色……回非洲去……
她聽見她父親的聲音,一個細微的聲音在溫暖、安謐的過去講話。先生們,倘若這個世上存在一條我信仰的口號,那就是:人人享有平等的權利,無人享有特權。
這些冒出水面的黑鬼牧師……長得像猿猴……嘴巴像五百克的食品罐頭……歪曲福音書……法庭寧可聽信亂黨分子……把他們統統拉出去,以叛國罪槍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