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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這兩個格拉納達男人突然發現自己遭襲,便分頭行動。敵人從山上發起猛攻,炮彈像無情的暴風雨般傾瀉而下,大約持續了一個小時。沒有地方可以躲藏,就算有人指點他們,聲音也會被子彈的呼嘯聲淹沒。炮聲偶爾沉默時,戰場上是一片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
弗朗西斯科的末日來臨時,他並沒有感覺到痛苦。他還沒明白出了什麼事,就被落在身邊的一枚炸彈捲走了。當時安東尼奧離他五十米左右。炮聲停息後,安東尼奧認出了朋友殘存的遺體:戴在他右手中指上的一枚金戒指表明了身份。他小心翼翼地從朋友冰涼的斷手上摘下戒指,又將斷手放回屍身旁。也許這樣有點噁心,但他仍然得做。他拉起一條毯子將弗朗西斯科的遺體蓋起來,卻覺得自己的眼睛乾涸了。有時候,太悲傷反而讓人無淚可流。
兩個星期後,十月初,對於安東尼奧來說,戰鬥也將結束。
這一天,天色漸暗,當天的戰鬥差不多結束了。
“外面可安靜了。”身邊的民兵說,“可能敵人正在撤退。”
“機會來了。”安東尼奧一邊說,一邊給來復槍裝入子彈。
他走到山坡上的雜樹叢裏,舉起武器。還沒來得及開槍,他突然感到身體一側傳來一陣劇痛。他緩緩地倒在地上,無法喊叫或呼救。身邊的同志大概以爲,他只是被這堅硬的荒涼地帶中遍佈的石塊絆倒了。安東尼奧覺得輕飄飄的,彷彿靈魂離開了身體。自己死了嗎?爲什麼有個人俯下身來,用一種溫和而模糊的聲音詢問一些自己聽不懂的事……
安東尼奧甦醒後,劇痛讓他難以承受。他幾乎發狂,只能緊咬着手臂,不讓自己失聲喊出來。醫療帳篷中的麻醉劑氯仿十分緊缺,空氣中到處是哭喊聲。人們將僅有的白蘭地用來麻醉這些男人。無論是霰彈造成的傷口還是截肢手術,傷者都迫切需要減輕痛苦。安東尼奧經歷了與時空脫節的幾天或是幾個星期,然後,他看到自己被抬到一副擔架上,放進了一節專爲傷員改造的火車車廂。
過了一會兒,他從恍惚的狀態中慢慢醒來,發現身處巴塞羅那。這座城市儘管仍在遭受猛攻,但還沒有淪入佛朗哥的魔爪。火車從埃布羅河隆隆地開到這座北方城市,要將傷員帶到安全的地方。車頂上鮮豔的紅十字似乎在向空中盤旋的法西斯飛行員們請求憐憫。
安東尼奧康復的過程就像從黑暗到光明的轉變。時間一週周過去,疼痛漸漸減少,呼吸越來越深,體力也與日俱增,彷彿一個緩慢卻壯麗的黎明的到來。眼睛可以睜開一會兒了,他發現常在身旁來去的身影是幾個女人,而不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