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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东京的大学后,乘坐新干线赴京的一路上,我都在思考。回顾十八年一路走来的人生,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令我羞耻的。我并没有夸大其词。说实话,差不多都是让我不堪回首的过往。我越是回想过去,就越是对自己这个人感到厌恶。当然也有些许美好的回忆,我不想否认这一点。虽说也不是没有一点值得自豪的经历,但是,从数量之比来看,让我脸红的事、让我无地自容的事要多得多。回想自己过去的生活方式和思考方式,可以说平庸至极、悲惨至极到无法形容,大多不过是些缺乏想象力的、中产阶级的破烂玩意。我恨不得把这些破烂团成一团,塞进一个巨大的抽屉里去,或者一把火烧成灰烬(尽管不知道会冒出什么样的烟来)。总之,我想要让过去的一切都化为零,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在东京开始新的生活。我要在东京尝试开拓自己新的可能性。因此,在我看来,抛弃关西腔,掌握新的语言,也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的具体(同时也是象征性的)手段。因为,最终是我们使用的语言塑造了称之为“我们”的这群人。至少十八岁时的我,是这样以为的。
“你所说的羞耻的事是什么?什么事让你感觉这么羞耻呢?”木樽问我。
“所有的事。”
“和家人关系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就是觉得羞耻。和家人在一起本身就觉得羞耻。”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和家人在一起有什么可羞耻的?你看看我,在家里欢乐着呢。”
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如果问我奶油色的丰田卡罗拉车哪里让你羞耻的话,我还真答不上来。其实只不过是觉得房子前面的路太窄,还有父母对于讲排场、买好车没有兴趣而已。
“由于我不爱学习,父母每天都唠叨我。听这些叨叨当然不舒服,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唠叨我就是他们的工作。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了。”
“还是你想得开。”我很羡慕地说。
“有女朋友吗?”木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