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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把听筒放好,回到床上时,妻子醒了。
妻子问:“什么电话?谁死了?”
“谁也没死,是个打错了的电话。”我以十分困倦的,并以拖长间隔的声音答复了她。当然,她才不信呢,因为在我的声音里隐含着对逝者悼念的迹象,要知道刚刚得知一个人过世的消息,带来的震撼是有强烈的感染力的,不知不觉地在答话中会有细微的颤抖,传在电话线上,变为语言的回响,让外界都与之同时共鸣。不过,妻子没再说什么,我们在黑暗中躺下来,在寂静中细心倾听对方的心声,各怀各的心思。
她,对我来说,是相处的女友中第三个选择自杀的人。虽然这不用一个个地去追究,但这已是很高的致死率了。其实我并没有跟很多女性交往过,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她们是那么年轻,为什么这样接二连三地断送自己的生命呢?难道是非要断送不可?!我完全不能理解!反正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的参与就好,或者她们并没把我设想成目击者和记录者就好,我内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这让我说什么是好呢?她——第三位的她(没名字不方便,专此暂且叫她M)——无论怎么揣度,她都不是容易自杀型的人。因为M一直是被世界上倔强的水手们守护的女人。
M是个怎样的女性?我们是在何处相识的?做了什么?关于这些,无法详述。对不起,如果要把事情全讲清楚了,在现实中就会引起许多麻烦,大概会给周围(还)活着的人带来麻烦。所以,作为我,在此只能这么写,在很久以前我跟她有过一段非常亲密的时期,但在某个时间段,因故与她分手了。
说实话,M是我在十四岁的时候相识的女性。即使实际上不是这样,但至少在此可以假定成这样。我们是十四岁时在中学教室里相识的,确确实实是在上生物课的时候。不是在学习菊石,就是矛尾鱼的课程,反正都是那些内容。她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我说:“忘了带橡皮,你要是有多余的,能借给我吗?”她听罢,就把自己的橡皮切成两块,给了我一块,还冲我笑笑。就这么一瞬间,我爱上了她,她是我当时所见过的女孩儿当中最漂亮的一个,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我想这就是M之于我的存在,我们就是这样在中学的教室里初次相识了。管它什么菊石,还是矛尾鱼的课程,有关这类东西统统成为强大的中介,悄悄地连接了我们,现在想来,很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发生,是令人信服的。
我十四岁,就像刚被打造出来似的,很健康,当然,每当温暖的西风吹来的时候,就会勃起。无论怎么说,正是这个青春萌动的年龄。不过,她并没让我勃起,因为她凌驾了所有的西风,而且很轻松。不对!不单单是西风,她很精彩,精彩到能把从所有角度吹来的风都打消掉,只留下她这一风向。在如此完美的少女面前,我的方寸已乱,甚至是不干净的,怎么能勃起呢?能让我生来第一次拥有如此心情的女子,她是第一个。
我感觉这是我与M的初次相识,实际上也许不是这样,但只要我这么想了,总觉得事物的主体就衔接起来了。我十四岁,她也十四岁,这正是情窦初开、邂逅相逢的年龄,对我俩来说确是动了真情,而且坚信真应该这样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