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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她的坦誠,我沒法繼續保持沉默,我爲了讓她感覺到我的誠意,我應該也對她說一些隱祕的事情。但談到我自己,方言讓我很討厭,但要說意大利語的話,我覺得這些腥臊的事情,對於我學到的高雅語言是一種辱沒,儘管別人覺得,我是寫了惹火章節的女作家。我越來越覺得窘迫,我忘記了,這種坦白對她來說也很艱難,她說的每一個詞,包括那些庸俗粗魯的詞彙,都和她臉上崩潰的神情、顫抖的雙手緊緊聯繫在一起。我簡短地說了一句:
“對我來說,不是這樣的。”
我沒有說謊,但我說的也不是事實。要把真實感受說出來,會很複雜,我需要非常謹慎的語言。我要向她解釋,我和安東尼奧在一起的那個階段,我和他在池塘邊的耳鬢廝磨,我讓他撫摸我,這一直都讓我很愉悅,很渴望那種快感。但我不得不承認,被進入的感覺,也讓我挺失望的,那種體驗被負罪感破壞了,當時的環境也很不舒服,加上擔心被發現,匆匆忙忙的,也害怕懷孕。我還不得不提到弗朗科,我對於性的少數體驗,也是從他那兒得到的。在他進入我之前,還有之後,他讓我在他的腿上、肚子上磨蹭,這是很舒服的事情,有時候,這讓插入也變得美好。結果,我不得不跟她說最後的結論:現在,等待我的是婚姻,彼得羅是一個非常紳士的男人,我希望在婚牀之上,在安靜、合法的關係中,我能從容地享受到交媾的樂趣。假如我能這麼說的話,那算是誠實的,但是,這種字斟句酌的交流,對於我們兩個將近二十五歲的女人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另外,我還含糊地提到了她和斯特凡諾訂婚期間,我和安東尼奧之間的事情,我說的都是一些節制、隱晦的話。至於多納託·薩拉託雷還有弗朗科,我一個字都沒有提,因此我就只說了那麼幾個字:對我來說,不是這樣的。這些話在她聽來,意思應該是:也許是你不太正常。的確,她用不安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是爲了維護自己,她說:
“但你在書上寫的是另一回事兒。”
原來她看了我寫的書。我嘟囔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書裏寫了什麼東西了。”
“書裏寫了一些骯髒的事兒,”她說,“是男人不想聽到的事兒,是女人知道,但不敢說的事兒。現在你在幹嘛?你不想承認,你要把自己隱藏起來?”
她的確是這麼說的,她說的是“骯髒的事兒”,就連她提到書中過火的章節,也像吉耀拉一樣,用了“骯髒”這個詞兒。我希望她能從整體上評價一下這本書,但她沒有說,她提到這本書,這只是一個引子,用來說明和男人睡覺多麼讓人厭煩,這一點她重申了好幾次。她感嘆說:“你小說裏寫的東西,假如你講述了,就證明你是瞭解的。你現在卻說:‘對我來說,不是這樣的。’說這話沒什麼用。”我支吾道:“是的,可能是真的,我不知道。”這時候,她用一種痛苦的語氣,肆無忌憚地跟我講起了她的體驗:非常興奮,但很不滿意,有一種噁心的感覺。我想起了尼諾,想到了我腦子裏經常琢磨的問題:在那個漫長的、絮絮叨叨的夜晚,這是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可以讓我告訴她,我見到尼諾了?我是不是應該告訴她,詹納羅不能指望他,尼諾還有一個兒子,他根本就不會在意自己的孩子。我是不是應該利用這個機會,利用她坦白的這個機會,讓她知道在米蘭,尼諾跟我說了一句關於她的壞話:莉拉在性方面也很糟糕。通過她激動的講述,她對我書中那些骯髒的情節的解讀,我是不是應該推測出,從根本上來說,尼諾說得對?也就是說,她想說明的這件事情,薩拉託雷的兒子實際上已經發現了。他也感覺到了,對於莉拉來說,被進入只是出於義務,她沒辦法享受到結合的樂趣。我想,尼諾是一個專家,他認識了很多女人,他知道一個女性在性方面表現好是怎麼一回事兒,他也能知道,那些表現糟糕的是怎麼一回事兒。很明顯,在性方面很糟糕,這就意味着在男人的攻擊下,感受不到快感,意味着爲了平息自己的慾望,在對方身上磨蹭,意味着抓着他的手拉向自己的下體,就好像我和弗朗科之間那樣,無視他的厭煩,還有高潮之後的倦怠——他只想靜靜歇着。那種不安在增長,我想,我在我的小說裏寫了這些內容,讓吉耀拉和莉拉都找到了共鳴,可能尼諾也看出了這一點,因此他想和我談論此事?我把這些話都嚥了回去,只是泛泛地說了一句:
“我覺得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