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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大的優點是在表象,
他的衣服確實相當漂亮,
山野培育不出這樣的人,
能讓他懂得一件事情……”
——威廉·巴恩《多塞特方言詩》,1869
大約與這次偶遇同一時間,歐內斯蒂娜焦躁不安地從牀上下來,從梳妝檯上把摩洛哥皮日記本拿過來。她首先緩慢地翻到當天上午記的那一頁。從文學觀點看,所寫的話的確談不上什麼靈感:“給媽媽寫信。沒見到最親愛的查爾斯。天氣很好,但沒出去。心情欠佳。”
這一天是這位可憐的姑娘事事不順心的日子,她的不快只能衝特蘭特姨媽發泄。她先前聞到查爾斯的水仙花和長壽花的香味,但是起初看見這些花時也覺得心煩。特蘭特姨媽的房子不大,歐內斯蒂娜聽到薩姆在樓下敲門,後來又聽到歹毒傲慢的瑪麗去開了門——一陣竊竊私語過後,女僕忍不住發出咯咯的笑聲,接着,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她的腦子裏突然生出可惡可憎的疑竇來:查爾斯是在下面調情。這正是她對他最大的憂慮之一。
她知道他曾在巴黎和里斯本生活過,遊歷甚廣;她知道他比自己大十一歲;她知道他對女人有魅力。她曾用小心謹慎的戲謔口吻問他過去博得過多少女人的歡心,他總是同樣用小心謹慎的戲謔口吻來回答她,這實在令她束手無策。她覺得他一定有什麼事情瞞着她——也許是一個命運悲慘的伯爵夫人?或者是一個熱情奔放的葡萄牙侯爵夫人?她沒有想到過他會和巴黎的一個輕浮女工或者辛特拉的一個杏眼旅店女招待有什麼瓜葛,其實這倒是和事實更接近些。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否和別的女人睡過覺的問題,她並不像摩登女郎那麼在乎。當然,腦子裏一出現這種罪惡的猜測,歐內斯蒂娜馬上就會專橫地對自己說:“我不應該那樣想。”她真正小心守護的是查爾斯的心。她無法容忍與別人分享這顆心,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對有用的“奧卡姆剃刀”一無所知。在歐內斯蒂娜心情不好的日子裏,查爾斯從未真正戀愛過的簡單事實會變成他曾經熱戀過的明證。她認爲他冷靜的外表是最近剛打過仗的戰場的可怕寂靜,就像滑鐵盧戰役結束一個月之後的情景,而不是反映了他的真實情況——根本沒有羅曼史。
樓下的大門關上之後,歐內斯蒂娜的尊嚴控制了她的情緒,恰好達一分半鐘時,她伸出纖弱的小手,急迫地拉動了牀邊的鍍金門把。地下室廚房裏傳來一陣持續、悅耳的叮噹聲。過了不久,便聽到了腳步聲和敲門聲,隨後房門開了,瑪麗手捧插滿春天的鮮花的花瓶出現在門口。姑娘走進來,站在牀邊,笑臉有一半被花給遮住了,男人碰上這樣的女人是不可能生氣的。但歐內斯蒂娜卻與此相反,一見到這位不受歡迎的福羅拉①就皺起了眉頭,酸溜溜地頗有責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