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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已經出現的三個年輕女人中,我認爲瑪麗是最漂亮的一個。她有無窮的生命力,最少自私心,還有與此相匹配的肉體魅力……纖細無瑕的粉紅色皮膚,淡黃色頭髮,令人愉悅的淡藍色大眼睛,那眼睛會招來男人的挑逗,同時也會高高興興地去挑逗男人。它們就像最好的香檳酒那樣冒泡,誰也壓抑不住,但決不會引起腸胃氣脹。她不得不經常穿維多利亞時代令人傷心的服裝,但即使如此,也掩蓋不住她修長而豐滿的身材——用“豐滿”這個詞的確不夠友好。前面我剛提到過龍薩這個名字,她的身材可以用他詩中的一個詞來形容,而這個詞在英語中是找不到它的對應詞的:圓圓胖胖,豐滿而富有誘惑力,但又不失苗條之美。瑪麗的曾孫女在我寫這本書的時候二十二歲,長得很像她的祖先,她那張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因爲她是英國著名的年輕電影演員。
但是這樣的面孔在一八六七年恐怕未必討人喜歡。例如,波爾坦尼太太一點也不喜歡那張臉,大約三年前她就已經熟悉它了。瑪麗是費爾利太太一個表親的侄女,費爾利太太花言巧語哄騙波爾坦尼太太,讓這名新手在條件很差的廚房裏幫忙做事。但是瑪麗與馬爾巴勒宅邸互相適合就像黃雀和墳頭互相適合一樣。有一天,波爾坦尼太太正在認真地視察她的管轄區,她從樓上的窗口看到了一個令人噁心的場景:她的小馬伕正在勾引小黃雀,想要吻她,小黃雀半推半就,很快就被吻了一下。事畢,小黃雀飛也似的跑到特蘭特太太家去了,儘管波爾坦尼太太曾經嚴肅警告過那位太太,庇護這種有證據的放蕩行爲失之輕率。
瑪麗在布羅德街過得很快樂。特蘭特太太喜歡漂亮的姑娘,尤其喜歡既漂亮又愛笑的姑娘。當然,歐內斯蒂娜是她的外甥女,她爲她操的心自然更多。但是歐內斯蒂娜她一年只能見到一兩次,而瑪麗她每天都能見到。這姑娘在容易動情、喜歡賣俏的表面底下,蘊藏着一種親切的柔情。她不吝嗇,你對她好,她對你更好。歐內斯蒂娜不知道布羅德街的宅邸裏有一大祕密:遇上廚師休假,特蘭特太太有時會到樓下廚房裏和瑪麗單獨在一起就餐,這時刻對於她們兩人來說,不能不說是一生中最愉快的時刻。
瑪麗並不是沒有缺點,她的缺點之一是對歐內斯蒂娜懷有某種妒忌。這不僅僅是因爲這位年輕的倫敦小姐一到,她馬上就會突然失去在家裏的受寵地位,而且還因爲這位年輕的倫敦小姐帶來了一箱箱最時新的倫敦和巴黎流行服裝,這對一個只有三件連衣裙的女僕來說可不是一個最好的見面禮。而且,那三件連衣裙沒有一件是她真正喜歡的,最好的那一件,她有真正的理由不喜歡,因爲它是這位來自首都的年輕公主賞賜給她的。她還認爲查爾斯是一個可以做丈夫的俊男,和歐內斯蒂娜那樣乏味的女人配對實在太可惜了。這就是爲什麼每次她給他開門或者在街上遇到他時,查爾斯常常感覺到她那雙灰色中帶有常春花藍的眼睛老盯着他看。其實是她故意挑選進出時間,不斷製造與他巧遇的機會。每次他在街上脫帽向她致意,她總是在心裏對歐內斯蒂娜翹起鼻子表示輕蔑,因爲她心裏知道得很清楚,爲什麼查爾斯每次告辭後,特蘭特太太的外甥女都會迫不及待地突然衝上樓去。她和所有風流機靈的年輕女僕一樣,敢於想自己的年輕女主人不敢想的事情,對這一點她心知肚明。
瑪麗不懷好意,故意在病人面前充分展示自己的健康身體和愉快心情,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之後,才把花瓶放在牀邊的櫃子上。
“這是查爾斯先生送給你的花,蒂娜小姐。他對你表示問候。”瑪麗講話帶有濃重的地方口音,往往忽略了代詞和後綴。
“放到我的梳妝檯上去吧,我不喜歡靠得這麼近。”
瑪麗順從地把花瓶挪了位置,但同時也顯出不順從,故意把花束重新整理一番,然後纔回過頭來,對疑心重重的歐內斯蒂娜莞爾一笑。
“是他親自送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