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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他在許許多多美國女人臉上看到了薩拉的影子: 她們和薩拉有共同之處,勇於挑戰,直截了當。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們重新喚起了他對薩拉形象的回憶: 她是個與衆不同的女人,在這裏她一定會如魚得水。實際上,他越來越多地想起了蒙塔古的見解: 也許她已經自由自在地在這裏生活。最近十五個月,他遊歷過許多國家,外貌和服飾千差萬別,但是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重新回憶起薩拉。在這裏,他所看到的女人大部分都是盎格魯-撒克遜或者愛爾蘭血統。開頭幾天,他因看到幾曾相識的赤褐色頭髮、自由自在的步態和身段而駐足,不下十幾次。
有一次,他穿過公用地向文人學者聚會場所走去的時候,看見前面有一位姑娘在一條小路上走。肯定是她,他很有把握,大步流星穿過草地迎上去。但她不是薩拉。他只好結結巴巴地向人家表示道歉。他繼續走自己的路,全身直顫抖,他剛纔實在太激動太興奮了。第二天,他在波士頓的一家報紙上登了一則廣告。此後,他無論走到哪裏都要登廣告。
下過初雪之後,查爾斯往南走。他到了曼哈頓,但他覺得曼哈頓不如波士頓。接着又和他在法國邂逅的朋友一起在費城度過兩星期。倘若要他評價後來變得很出名的笑話(“獲一等獎在費城住一星期,獲二等獎住兩星期”),他會覺得它不恰當。後來他又從費城繼續南行,到過巴爾的摩、華盛頓、里士滿和羅利,所到之處都有新的自然景觀、新的氣候,令人心情愉快。這裏說的氣候指的是氣象氣候,因爲當時(1868年12月)的政治氣候非常令人不愉快。查爾斯發現到處是遭受破壞的城鎮,到處是飽受痛苦的人們,他們是南北戰爭後南部重建的犧牲品。而給美國人民帶來災難的總統安德魯·約翰遜快要下臺,即將由帶來更大災難的總統尤利西斯·辛普森·格蘭特繼任。在弗吉尼亞州,他不得不又回到英國立場上說話,儘管這種轉變的諷刺意義他自己也不欣賞。在弗吉尼亞州和南、北卡羅來納州,與他交談的紳士們支持英國,而他們的先輩在一七七五年的殖民地上層階級中幾乎是僅有的支持美國革命的人。他甚至聽到有人高談重新脫離聯邦重新和英國統一。但是這一切麻煩他都得體地繞過去了,自己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他對當時那裏正在發生的一切並不完全理解,但他能感覺到這個分裂的國家大得出奇,其活力備受挫折。
他當時的感覺也許和今天客居美國的英國人沒有多大差別: 令人反感的東西很多,美好的東西很多,詭計很多,誠實很多,野蠻和暴力很多,大家都關心更美好的社會併爲之奮鬥。一月份他是在遭受重創的查爾斯頓度過的,這時他頭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在旅遊還是在移民。他注意到,他講話的時候,美國表達方式和音調變化漸漸多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偏袒南方,更準確地說,他像美國自身一樣地分裂了,因爲他既認爲廢奴是正確的,又對南方人的憤怒表示同情,南方人對於重建時期到南方來投機的北方人關心黑奴解放的目的是什麼心裏是很明白的。他發現自己在可愛的美女和充滿惡意的上尉、上校中間並不拘束,但他還是想起了波士頓,那裏的人臉頰更粉紅,靈魂更潔白……無論如何,他們的靈魂更加清教徒化。總而言之,他覺得在那裏更快樂。他彷彿是想用自相矛盾的方法來證明自己的看法,於是繼續朝南走。
他不再感到無聊了。他在美國的經歷,也許尤其是在當時的美國的經歷,給予他的是(或者說讓他恢復了)一種對於自由的信心。他所看到的存在於他周圍的那種掌握一個國家命運的決心,無論其直接後果多麼令人不愉快,其最終效果是解放的而不是壓抑的。他開始認識到,他的東道主們所表現出來的可笑的土氣,是他們不虛僞的一個重要條件。甚至大量焦躁、不滿情緒的表現、一種把法律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傾向,這一過程總是把法官變成死刑執行人。總之,由於癡迷自由的性格而引起的地方性暴力行爲,都在查爾斯眼裏找到了某種正當的理由。南方到處充滿無政府主義精神,但是即使如此,在他看來還是比自己的祖國鐵一樣的僵硬統治要好些。
但是這一切都是他的心裏活動。他還在查爾斯頓的時候,有一個寧靜的夜晚,他無意中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海岬上,面對三千英里之遙的歐洲。他就在那裏寫了一首詩,比你讀過的他的上一首詩稍好一點。
他們是否來尋求更偉大的真理,
超出阿爾比恩③古老規矩允許的範圍?
他們年輕時就存在的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