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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話留在他耳朵裏。“敕許”這個詞兒,如實地傳達給他一個聲音,猶如又長又寬的走廊的前方有一道門,掛在那裏的一把小巧而堅固的金鎖,挫牙一般“吱嘎”一聲,自動把門鎖上了。
清顯恍恍惚惚眺望着那個泰然自若聽父母講故事的自己,他感到自己是個惱怒和悲傷都壓不垮的男子漢,心中甚爲踏實。“我原來是個遠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加不易受傷的人啊!”
過去,他從父母粗忽的感情裏體驗到幾分疏離,而今,他對於確確實實繼承這種血統的自己感到十分慶幸。他本不屬於被人傷害的一類,而是屬於傷害他人的一類!
他想到聰子的存在離自己一天比一天遙遠,不久就要到伸手不可及的地方了,胸中湧動着難以形容的快感。好似看着佈施亡靈的燈影照耀着水面,乘着夜潮漸漸遠去,心裏祈禱着漂得越遠越好,越是遠離越能證實自己的實力。
如今,這個廣大世界,沒有一個人能爲他此時的心情作證。這使得清顯更容易僞裝自己的心情。“我理解少爺的心事,只管交給我好了。”那些嘴裏不斷嘮叨着的“心腹”們的目光,也從自己身邊拂拭掉了。他爲逃脫蓼科那個大騙子而高興,也爲擺脫飯沼這位幾乎達到肌膚之親的忠實的朋友而欣喜。一切煩惱,從此消失。
父親滿含深情地辭退飯沼,清顯認爲這是飯沼自作自受。這個想法庇護了自己冷酷的心。而且,他對蓼科始終信守“這事我決不會告訴老爺”這一約定,頗爲感激。這一切都來自水晶般冰冷、透明而帶有棱角的心靈的功德。
飯沼離開府邸的時候……他來到清顯的房子裏辭行,他哭了。清顯覺得他的眼淚裏含着種種意思。飯沼似乎一直強調自己對清顯很忠實,這使清顯很不愉快。
飯沼本來沒說些什麼,他只是一個勁兒哭,他想通過沉默對清顯傳達一些信息。他們七年間的交往,對於清顯來說,開始於感情、記憶尚在朦朧中的十二歲時的春天,飯沼在他一懂事時就呆在這個家裏了。清顯整個少年時代,幾乎身邊都有飯沼的影子,一身污穢而深藍色衣服的黑影。對於他的那種難以忍受的不滿、憤怒和否定,清顯一概裝作漠不關心,但是越是如此,越是沉重地壓上清顯的心頭。不過,另一方面,飯沼黯淡、陰鬱的眼神所隱藏着的一切,使得清顯少年時期難以避免的不滿、憤怒和否定得以免除。飯沼所求取的東西,始終在飯沼的心裏燃燒,他越是寄望於清顯,清顯越是遠遠離開他。或許這是自然的規律所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