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第3/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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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科懷着一種自負,自以爲通曉男女感情的規律,她的哲學是:沒有暴露的東西就等於不存在。就是說,蓼科既沒有背叛主人伯爵,也沒有背叛洞院宮,她誰也沒有背叛。就像化學實驗一樣,一樁情戀事件,一手給與援助,保證其存在;一手爲之守住祕密,消除痕跡,否定它的存在,這樣就可以了。當然,蓼科所走的是一座危險的獨木橋,她堅信,自己就是時刻準備爲他人最後修補破綻,才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只要不惜一切多施恩惠,到頭來,對方自然會按照自己的主意行事的。
蓼科一方面儘量使這對男女青年頻繁地幽會,一方面又等待着他們熱情的衰退,她沒想到,這樣做本身,也會使自己變得一往情深。而且,對於清顯那種永無止境的情慾,唯一的報復辦法就是,不久他會主動找上門來,懇求她說:“我已經打算同聰子分手了,希望你妥善給以勸導。”她想讓清顯親眼看到他自身熱情的崩潰。不過,蓼科本人對這一幻想也將信將疑,要是那樣,首先聰子不是太可憐了嗎?
這位沉着老練的老嫗信奉明哲保身的哲學,在她看來,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安全之類的東西。那麼,究竟是什麼使她甘心捨棄個人安危,運用哲學本身作爲冒險的口實呢?其實,蓼科已經不知不覺成爲一種難以言狀的快樂的俘虜。一對年輕貌美的男女,在自己的引導下,歡然幽會,眼瞅着他們的無望之戀如烈火般熊熊燃燒,蓼科自己也不由自主陶醉在死去活來的歡樂之中,哪怕冒着天大的危險也置之不顧了。
她感到,在這種歡樂之中,美麗的、青春的肉體兩相融合,這本身似乎是符合某種神聖而不同尋常的正義感的。
兩情相會時明亮的眼神,互相接近時跳動的胸脯,所有這些,好似一隻火爐,重新溫暖了蓼科早已變得冰冷的心。爲了自己,她不能讓這粒火種猝然熄滅。相會前憂鬱而憔悴的面龐,一旦認出對方來,猶如六月的麥穗,立時搖曳生輝了……轉瞬之間出現了奇蹟,跛子邁開了兩腿,盲人睜開了雙眼。
實際上,蓼科的作用是保護聰子不受邪惡的侵犯,然而,燃燒的烈火不是邪惡,可以寫入詩歌的東西不是邪惡,如此的訓誡不正是涵蘊於綾倉家傳承的悠遠的優雅之中嗎?
儘管如此,蓼科依然在等待着什麼。抑或可以說,她正等待機會,她要把放養的小鳥捉回來,重新關進籠子裏。這種期待中含有不吉而沾滿血污的東西。蓼科每天早晨濃妝豔抹,按照京都風格精心打扮一番,眼下的疙皺用白粉掩蓋,嘴角的細紋搽上隱約的京都胭脂。儘管經過修飾,她還是躲開鏡中的容顏,詢問般地將黯淡的視線投向空中。秋天渺遠的光亮,在她眼裏映射着清澄的光點,而且,未來從內部露出一張似乎有所渴求的面顏……蓼科爲了重新檢點一下自己的盛妝,拿出平時不大使用的老花鏡,將纖細的金絲鏡腿兒架在耳朵上。於是,一雙衰老的白皙的耳輪,立即被鏡腿兒刺得火辣辣地直髮疼……
——進入十月後,下來了指示,告知納彩儀式定於十二月舉行。其中還附了一份禮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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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西服料子五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