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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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車早已穿過帶解町一個又一個逼仄的十字街口,直到遠方煙霧迷離的山腹間的月修寺,全都是一馬平川的田間道路。收割之後佈滿稻架的田地,桑園裏乾枯的枝條,還有夾雜其間的滿眼青綠的冬菜,沼澤裏透着幾分暗紅的枯蘆和菖蒲穗……細雪霏微,悄無聲息地飄落在萬物表面,立即融化了。而且,粘在清顯膝頭毛毯上的雪花兒,沒等化成明顯的水珠兒,就很快消逝了。
天空水一般泛白了,從那兒射下來稀薄的陽光。雪片兒經太陽一照,越發輕柔,好似灰塵一般。
到處都是乾枯的芒草,隨着微風飄拂不定。淡淡的陽光照射着低垂的穗子,上面的細毛微微發亮。原野盡頭低俯的羣山煙霧濛濛,而遠方天際卻露出一片黛青色。遠山峯巒的白雪,耀目爭輝。
清顯頭腦轟轟作響,眼前的風景使他想起,自己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同外界接觸了。這裏確實是個靜寂的地方。晃動的人力車和沉重的眼皮,抑或扭曲和攪亂了這裏的景色,然而,滿懷苦惱和悲哀、於極不安定的狀態中打發日月的他,很久沒有面對如此明晰的風景了。而且,這裏沒有一個人影。
很快就要到達月修寺所在的山腹了,寺院周圍綠竹森森,山門內坡道左右兩排松樹,也越發看得清楚了。當他看到豎着兩根石柱的山門出現於彎曲的田間道路遠方的時候,清顯的心頭湧起一陣痛切的思緒。
“今天要是坐着車子進入山門,再經過三百米直達內門,然後才下車,聰子肯定不會見我。再者,眼下寺院裏會不會發生微妙的變化呢?比如一老說動門跡,門跡也終於改變主意,看我今天冒雪趕來,放我見聰子一面也未可知。不過,要是我乘在車上直闖進來,對方心中會有所感應,事情就會產生微妙的逆轉,決不會讓我見聰子的。我最後努力的結果,總會在寺院的人們心中留下結晶。如今,現實將衆多的薄片聚合在一起,正要編織成一把透明的扇子,稍不留神,一旦扇骨脫離,扇面就會四散開去……退一步說,如果坐着人力車一直到達內門,聰子今天根本不見,到那時候肯定會引起自責:‘都怪我心不誠,不論多麼艱難,如果下車徒步而來,這種不爲人所知的赤誠,說不定能打動她的心,從而答應見上一面的。’對,絕對不能因心不誠而留下悔恨。不豁出性命是不可能見到她的。這一決心將把她推上美的峯巔。我正是爲此而來的!”
對於他來說,根本分不清這究竟是理智的考慮,還是因熱昏頭腦而發出的譫語。
他下了車,叫車伕在門前候着,隨後登上門內的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