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第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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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原便是冷然置於這種慘淡風景畫中的一頂黑色絲綢帽,他無言地望着人們的死亡,並大加讚許。
悲慼的日子,慘白陰冷的太陽雖然已經不再惠予人們一線光熱,每天早晨卻依然憂鬱地升空、旋轉。這就是陛下的御姿。誰不想仰望太陽滿面的笑容?
——假如藏原……
勳打開窗戶啐了口唾沫。假如今天喫的早飯和午餐喫的盒飯都是出自藏原的恩惠,那麼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內臟、肉體全都染上了毒素。
他要責問父親。但是,父親會跟他說實話嗎?假如父親巧於辯解、執意迴避,那還不如一言不發,裝作一無所知爲好。
要是不知道,要是對這些毫不知情該有多好,勳用腳頓着地面,詛咒自己的耳朵不該聽到這一切,並且埋怨起向自己的耳眼裏灌毒的佐和來了。儘管自己佯裝不知,但佐和早晚會告訴父親,他早就把這些跟勳講明白了。那麼,自己就成了背叛父親的兒子了。明明知道這些,卻又偏偏要做個屠戮全家性命的忘恩負義之徒,這樣,自己行爲的純粹性就變得可疑,雖想純粹但行爲的本身卻成了最不純粹的行爲了。
那麼,如何才能守住純粹呢?毫無作爲嗎?將藏原一人從暗殺名單中排除嗎?不,這樣一來,自己爲了做個可憐的孝子,放過一國之蠹毒,背叛陛下,也背離了自己的至誠之心。
細思之,只有對藏原知之不多,纔會使得勳的行爲愈發接近正義。藏原應當是遙遠而抽象的惡。對於一個陌生人,沒有恩顧和私怨,甚至沒有多少愛與憎,只有這樣,殺人才會具有正義的根據。他只要從遙遠的地方感受到這種惡就足夠了。
殺死可恨的人很簡單,打倒卑劣小人更使人感到快樂。他所不情願做的是,如此乘敵方之缺欠,以此說服自己而殺人。他頭腦裏存在的藏原的大惡,同他爲自身安全而收買靖獻塾這種小惡,不可等而視之。神風連的青年們,決不會因爲熊本鎮臺司令長官的區區人格缺陷而將他殺死。
勳因痛苦而呻吟。美的行爲是多麼易於毀壞啊!僅僅因爲一句話,自己美的行爲的可能性已經被無情地連根拔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