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第2/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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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戴呢帽的慶子,隔着本多的肩膀,自始至終看着這一切。
樓梯上黑糊糊的,雖然不很清晰,但還是能看出那少年有着一副蒼白而英俊的面孔。縱然少年站在樓梯背光的地方,那種不祥的蒼白,彷彿被自身內部的光芒映得明晃晃的。本多可以順次還回那朵花了,他輕鬆而又謹慎地一手扶着牆壁,登上一級一級陡峭的樓梯。少年爲了接花,向下走到樓梯中間。
本多和少年四目對視。此刻本多直接感覺到,少年心中有一個和自己機構完全相同的齒輪,以同樣冰冷的微動和無比準確的同一種速度在旋轉。不論多麼小的零件,都和本多的一模一樣。那種機構同樣缺乏完整的目的,彷彿對着萬里無雲的虛空徒然發散着什麼。面容和年齡迥然各異,但硬度和透明度分毫不差。這位少年內心的精密度,同本多那種害怕爲他人破壞而藏於深部的精密毫無二致。剎那間,本多透過眼睛觀察到少年內部磨礪出的荒涼無人的工廠。那正是本多自我意識的雛形。這座工廠拼命地生產,卻找不到消費者,又只能拼命地廢棄。清潔得令人生厭,溼度和溫度都經過嚴格的調整,天天發出拖錦曳緞般的細微響聲……少年縱然有着同一種機構,但和本多不一樣,他完全誤解了這個機構。或許是因爲年齡的關係吧。本多的工廠因人員的完全闕如而更加人性化;而少年如果堅持不考慮工廠的人性化,那也無可厚非。總之,本多看透了少年,而少年無法看透本多,這麼一想,本多內心一片安然。年輕時,有時感到挺帶有抒情意味的,也曾經將內部這個機構看作是最醜惡的機構。其實,那是一個青年對於自身目測的錯誤,無疑是把肉體的美醜和內部機構的美醜混爲一談了。
“最醜的機構”……這是一個青澀、誇張、浪漫和自我醜化的命名。這也可以。如今,本多可以帶着冷淡的微笑這樣叫了。就像如此稱呼自己的腰疼和肋間神經疼完全一樣……即便如此,就像眼前的少年一樣,“最醜的機構”有着一副漂亮的相貌也還不壞。
——從剎那間目光的對峙時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少年自然不會注意。
那少年走到樓梯中段,接過花立即放在掌心裏揉碎,彷彿揉碎羞恥心。
“咳,真是惡作劇!插在我頭上她就跑走了,我怎麼就忘了呢?”
他辯白着,沒有提及對方是誰。
一般來說總會漲紅臉的,但他雖說有些難爲情,但那雙頰透明般的蒼白絲毫沒有變,這倒引起本多的注意。少年連忙改變話題,問道:
“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