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第2/24頁)
三島由紀夫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夏季就要過去了。這種感覺總是慘痛的,一言難盡的慘痛!天上相繼出現魚鱗雲和積雲,空氣裏夾雜着少許的薄荷味兒。
愛,就意味着服務嗎?我的感情卻不能爲任何人付出。
在下田時,百子贈給我的小禮物依舊放在桌子上。那是一個密封在玻璃圓罩內的白珊瑚標本,上面標記着:“贈給透君百子”,此外還畫着一支金箭貫穿着兩顆心。我不明白,百子爲何始終脫不開孩子般的趣味呢?玻璃圓罩底上堆着細細的錫箔,稍一搖動就會飛散開來,好似海底的白色沙石閃閃發光。玻璃罩的半邊是朦朧的藍色。我所知道的駿河灣被封閉在七公分見方的範圍內,大海在我生活中佔的位置,變成一個姑娘硬塞給我的抒情標本。然而,這白珊瑚雖小,但冷酷而又高貴,表現了作爲抒情核心的我那不可侵犯的悟性。
某月某日
我的生存的艱難哪裏會有呢?換個說法也一樣:我的生存的順利和容易到了可怕的程度。
有時我想,如此一帆風順地活過來,說不定在這個世界上,從邏輯上說,“我”的存在本身或許是不可能的吧?
這並非我賦予自己人生的一道難題。我確實在沒有動力的情況下活着,運動着。這正如永動機一樣,本來就是不符合原理的。然而,這決不是宿命。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宿命呢?
我似乎明白,我一旦降生到這個世上,“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悖乎情理的。我不是揹負着闕如而出生。我是作爲這個世上幾乎不存在的完美的“全人”的底片而生。但是,這個世界卻充滿了“非全人”的正片。假如有人親手爲我顯影洗相,對他們來說,那是不得了的事,從而會產生對我的恐怖。
對我來說,最感可笑的是,這個世界始終板着面孔教訓我,“要按照自己的真實而生存”。這本來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我要忠實地加以實行,我就得立即死去。爲什麼呢?因爲我只能使自己悖理的存在同其他人統一起來。
假如沒有自尊心,或許會有別的辦法。要是舍掉自尊,不管多麼扭曲的形象,都能很容易使他人和自己承認這就是自己的真實。然而,這種只有怪物纔有的事,也會那麼具有人情味兒嗎?如果真實就是怪物,那麼世界就會立即使人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