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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您晚上好像不願意去那裏。”圖爾古特先生說。
“在這裏很好,我感到很幸福,先生。”卡將胳膊向伊珂貼得更緊。
“其實我不想破壞您的好心情,”韓黛說。大家突然幾乎對她都有些害怕了。“可今晚我是爲您而來的。我沒讀過您的任何作品,可我知道您到過德國,是見過世面的人,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請您告訴我,最近您寫過詩嗎?”
“來卡爾斯後我有了不少寫詩的靈感。”卡說。
“我想您可以告訴我,我該怎麼來專注地思考一個問題。請您告訴我:您是怎麼寫詩的?是靠苦思冥想嗎?”
在德國時,同土耳其讀者們一起參加的詩會上,這是婦女們最常問詩人的一個問題,可卡每次都像是被問到一個很特別的問題似的感到很喫驚。“我不知道詩怎麼寫,”他說,“好的詩歌好像來自於身體外部,來自於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他看到韓黛懷疑地看着自己。“請您告訴我,您是怎麼理解苦思冥想的。”
“我整天都在努力,可是眼前老是出現不了我想像中的東西,我想像不出我不戴頭巾是什麼樣子。我眼前反而老是出現我想忘記的東西。”
“比如說,是什麼?”
“戴頭巾的姑娘越來越多後,安卡拉派了一位女士來勸我們摘掉頭巾。這位‘說客女士’在一個房間裏一個個地和我們進行了長時間地談話。她問我們:‘你父親打你母親嗎?你兄弟姐妹幾個?你父親一個月掙多少錢?戴頭巾之前你是怎麼穿着的?你喜歡阿塔圖爾克嗎?你家裏牆上掛着什麼畫?你一個月去幾次影院?你認爲男女平等嗎?安拉和政府孰輕孰重?你想要幾個孩子?你受過家庭暴力嗎?’等等,有上百個問題,她把我們的回答寫在紙上,把我們的資料也填進了表格裏。她塗着脣膏,染着頭髮,不戴頭巾,就像時裝雜誌裏的人物一樣,衣着華麗,可怎麼說呢,實際上她又很純淨。儘管有時她的一些問題會把我們惹哭,但我們還是很喜歡她的……我們中有些人甚至想但願卡爾斯骯髒的泥濘別把她弄髒了。再後來我就開始夢見她了,但一開始我沒怎麼當回事。現在我每次想自己摘掉頭巾拋頭露面的時候,總是把自己當成這位‘說客女士’。我也變成她那麼華麗,穿着細高跟鞋,穿得比她還暴露。男人們對我都很感興趣。一方面我感到很高興,另一方面我又感到很羞愧。”
“韓黛,你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這些讓你難爲情的事。”卡迪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