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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麪包是軍車拉來的,”伊珂微笑着說,而她那甜甜的目光讓卡心動,“扎黑黛太太因爲戒嚴來不了了,所以我在負責廚房……見到軍人,嚇得我夠嗆。”
她說,因爲軍人們有可能是來抓韓黛或者卡迪菲的。甚至有可能是來抓她父親的……
“他們把在醫院值班的清潔工都拉去擦洗民族劇院的血跡了,”伊珂低聲說。她坐在桌子上。“他們突襲了大學宿舍、宗教學校和一些政黨的黨部……”聽說那些地方也死了人。有好幾百人被捕,但有些人早晨就被釋放了。她低聲談起了眼前這種政治高壓,這讓卡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大學食堂,大家也都是這樣低聲談論着這些暴行,人們感到的不僅是憤怒和傷感,還有種莫名的自豪。那時候有一種罪惡感和悲觀情緒使他想忘記自己是生活在土耳其,他只想回到家裏看書。現在他想幫伊珂結束她的話,他本來準備好說“非常可怕,非常!”這句話,話就在嘴邊,可每次想說的時候總是覺得會很做作,也就不說了,只能像犯了錯似的,一聲不吭地喫着奶酪和麪包。
伊珂低聲對他說,爲了讓父親們辨認在宗教學校上學的兒子們的屍體,軍車載着屍體派往庫爾德人村莊,但在路上拋錨了;手裏有武器的人限定在一天之內將武器上交給政府;禁止宗教學校和政黨進行活動。當她說着這些的時候,卡看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深處,看着她優雅的脖頸和漂亮的皮膚,以及落在脖頸上的金色長髮。能愛上她嗎?他努力想像他們在法蘭克福,在凱瑟斯特拉斯一起漫步,晚上看完電影之後一起回家。可是悲觀很快佔據了他的內心。現在他注意到女人放在框裏的麪包就像窮人家裏那樣切得很厚,更糟糕的是,這些厚厚的麪包片就像那些大方的餐館裏那樣擺成了金字塔形。
“現在請你跟我說說別的事情。”卡小心地說。
離此隔兩棟樓的地方,有個人從後院經過的時候,因爲有人告密而被逮住了。伊珂正講到此,她便知趣地停了下來。
卡從她的目光裏看到了一絲恐懼。“昨天我很幸福,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我這是第一次寫詩,”卡解釋道。“可現在我無法忍受你說的這些事情。”
“昨天你寫的詩很美。”伊珂說。
“今天,在不幸還沒包圍我之前,你能幫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