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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做什麼?”
“現在我回樓上房間,”卡說。“一會兒你來,用手捧住我的頭。只一會兒,不會很長時間。”
卡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從伊珂恐懼的目光中明白了她不會這麼做,他便站了起來。她身處邊城,是個本地人;對卡來說她是陌生人,他在向她要求一個陌生人理解不了的事情。要是現在不想看到女人迷惑的表情,剛纔就不應該提出這個愚蠢的建議。他匆匆地上樓,同時因爲讓自己相信了自己已經愛上了她而深深自責。進了房間,他倒在牀上,先是想到從伊斯坦布爾來到這兒是多麼愚蠢的事,後來又想,從法蘭克福回到土耳其就是個錯誤。二十年前,母親爲使兒子過着正常的生活,努力讓他遠離詩歌和文學,如今,他四十二歲,自己的幸福卻跟卡爾斯市的一個“守着廚房”、把麪包切得很厚的女人聯繫在一起,如果母親泉下有知,會說什麼呢?他父親如果聽說兒子在卡爾斯,在一個從農村來的教長面前跪下,淚流滿面地說自己信仰安拉的話,會怎麼說呢?外面,雪又開始下了,大片大片悲傷的雪花從他窗戶前緩緩飄過。
有人敲門,他一躍而起,滿懷希望地開了門。是伊珂,但臉上完全是另外一種表情,她說,來了一輛軍車,下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軍人,他們問起了卡。她告訴他們卡是住在這兒,現在就去叫他。
“好。”卡說。
“你要是想的話,我用兩分鐘爲你那樣按摩。”伊珂說。
卡拉她進了屋,關上門,吻了吻她,然後讓她坐在了牀頭,自己躺在牀上,把頭放在了她的懷裏。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看着窗外烏鴉在已有一百一十個年頭的政府大樓屋頂的雪上來回走動。
“好了,夠了,謝謝。”卡說。他小心地從鉤子上取下他那件灰色大衣,出去了。他從樓梯往下走時,突然聞了一下這件令他回憶起法蘭克福的大衣,想念起在德國時色彩斑斕的生活。在卡夫霍夫買大衣那天,有一個金黃頭髮的裁縫幫了卡,兩天後卡要改短大衣時又見到了他,他的名字叫漢斯·漢森。也許是這個非常德國化的名字和他頭髮的金黃色,卡想起曾經在晚上睡覺時夢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