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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體內有兩個靈魂的時候,我做不到。”法澤爾說道,“尤其是奈吉甫那無神論的思想正在慢慢地佔着上風,我覺得多年來涉足政治的年輕朋友們做的都是錯的。但繼這種想法之後,現在我又想和伊斯蘭分子們一起做些什麼來反對這次軍事政變,不過我感覺我做這些只是爲了要引起卡迪菲的注意。除了卡迪菲,我的腦海裏什麼都沒有,這讓我很害怕,不是因爲我對她一點兒也不瞭解,而是因爲我發現自己和無神論者一模一樣,除了愛情和幸福之外不再相信其他任何的東西。”
法澤爾哭的時候,卡很猶豫,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法澤爾,讓他不要公開對卡迪菲的愛,他應當提防着點“神藍”。卡心想,既然他知道自己和伊珂之間的關係,也就應該知道“神藍”和卡迪菲之間的關係,可他要是知道的話,因爲政治等級的緣故,他就絕對不應該去愛卡迪菲的。
“我們貧窮而又卑微,所有的問題就在這裏,”法澤爾生氣地說,“我們這些可憐人在人類歷史上一點地位都沒有。終會有一天,生活在這個可憐的卡爾斯的我們都會死去。誰也不會記得我們,誰也不會在乎我們。我們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就是爲了女人頭上戴什麼東西而自相殘殺、整日爲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爭吵不休的無足輕重的人。大家都會忘了我們。我們活的如此愚蠢,這一生什麼也留不下來,這讓我更加堅信生活中除了愛之外什麼都沒有。這樣一來,我對卡迪菲的愛以及這樣一個事實(只有把她抱在懷裏的時候,我才能得到安慰)就會讓我更爲痛苦,而卡迪菲的影子也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
“不錯,這些確實是只有無神論者纔會有的想法。”卡無情地說道。
法澤爾又開始哭了起來。至於他們後來談了些什麼,卡已經記不得了,他也沒有記到本子上。這時,電視里正在放着一些搞笑的鏡頭:美國小孩從椅子上翻倒、把魚缸給打爛、掉進水裏、踩到衣服下襬摔倒在地。看到這些鏡頭,人們不時地發出做作的笑聲。和茶館裏的衆人一起,法澤爾和卡此時也忘掉了一切,面帶微笑欣賞着這些美國小孩的表演。
扎黑黛走進茶館的時候,卡和法澤爾正在看電視,電視屏幕裏一輛卡車正神祕地行駛在森林裏。扎黑黛拿出一個黃色的信封遞給卡。卡打開信封看了看裏面的內容,是伊珂寫給他的。卡迪菲和伊珂想在二十分鐘後,也就是七點鐘的時候,在新人生糕餅店裏和卡見上一面。扎黑黛是從薩菲特那兒得知他們在這兒的。
法澤爾望着扎黑黛的背影說道:“她的侄子在我們班裏,是一個賭鬼。鬥雞、鬥狗什麼的從來不拉。”
卡把剛剛從薩菲特手裏接過去的學生證遞給了法澤爾,站起身來說道:“他們在旅館裏等我喫飯。”“那你會見到卡迪菲嗎?”法澤爾有點絕望地問道。卡臉上厭煩和憐憫的表情讓他有點難爲情。卡出茶館的時候,他在後面喊道:“我想自殺。你要是見到她的話就告訴她,她要是解開頭巾的話我就自殺。不過,我想自殺不是因爲她解開了頭巾,而是由於爲她自殺的樂趣。”
離糕餅店的約會還有一些時間,於是卡拐進了街巷。當他走到卡納爾街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一家茶館,早上他就是在這家茶館裏寫下了《夢中的街道》一詩。一見到這家茶館,他便走了進去。不過,他這會兒想到的不是他所要的新詩,而是要從這家煙霧繚繞、空了一半座位的茶館的後門出去。他穿過白雪皚皚的後院,在黑暗中翻過矮牆,上了三個臺階,在狗吠聲中下到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