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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裏點着一盞昏暗的燈。裏面除了煤氣味和有人睡過覺的氣味,卡還聞到了一股酒味。嗚嗚作響的暖氣鍋爐旁邊,有幾個人影。長着鷹鉤鼻子的情報局官員和得了結核病的格魯吉亞女人與她的丈夫正坐在紙盒子中間喝酒。看到他們在這兒,卡並沒有感到驚訝,他們對卡的到來也並不是特別的意外。患病女人的頭上戴着一頂很時髦的紅帽子,她請卡喫煮雞蛋和麪包,她的丈夫也準備要給卡倒上一杯酒。卡剝蛋殼的時候,長着鷹鉤鼻子的情報局官員告訴他,這個鍋爐房是卡爾斯最暖和的地方,簡直就像是天堂。
之後的寂靜中,卡毫不卡殼、流暢地寫下了一首詩——《天堂》。這首詩被他放在了雪花圖中離中心很遠的地方,放在了“幻想”這根軸的頂頭。之所以要把這首詩放在這兒,並不意味着天堂是想像中的未來,而是意味着對卡來說,只有通過想像,天堂般的回憶才能具有活力。在隨後的那些年裏,每當卡想起這首詩的時候,他就會一一回憶起某些過去:童年的暑假、逃學的日子、和妹妹一起躺在父母的牀上、小時候畫的一些畫,還有就是後來他與那個在學校舞會上認識的女孩約會並且還吻了她。
在去新人生糕餅店的路上,卡一邊想着伊珂,一邊想着這些。等他到糕餅店的時候,他發現伊珂和卡迪菲已經在那兒等他了。伊珂簡直太漂亮了,卡頓時幸福得都快熱淚盈眶了,當然,這和他剛剛空腹喝了酒也有關係。和兩個漂亮姐妹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說話,這除了讓卡覺得幸福之外,還讓他非常自豪:卡希望法蘭克福那些每天都微笑着向他打招呼、萎靡不振的土耳其商人也能看到自己和這樣兩個女人在一起。可因爲教育學院院長昨天在這兒被殺了,所以現在糕餅店裏除了一個上了年紀的服務員之外什麼人也沒有。和卡迪菲、伊珂一起坐在糕餅店裏的時候,卡一直在想像着從外面給自己拍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他和兩個漂亮女人——雖然其中一個戴着頭巾——坐在同一張桌上。這張照片,就像那面一直照着身後的汽車的豎鏡一樣,一直都在卡腦子裏的某一個角落。
和卡相反,桌上的兩個女人則是憂心忡忡。卡說自己已經從法澤爾那兒知道了會議的詳情,所以伊珂就沒有再重複了。
“‘神藍’很生氣地離開了會場。卡迪菲現在對她當時的發言也很懊悔。我們派扎黑黛去了他藏身的地方,可他不在那兒。我們現在找不到他了。”一開始伊珂說話就像是個給妹妹排憂解難的姐姐,不過現在她自己看上去也非常擔憂。
“你們找他幹嗎?”
“我們想知道他還活着,沒有被抓走,”伊珂說道,她朝卡迪菲看了一眼,此時的卡迪菲就像是一碰就要哭似的,“你替我們打聽打聽他的消息。你告訴他,無論他想怎樣,卡迪菲都會照辦的。”
“可卡爾斯你們要比我熟悉多了呀。”
“天都黑了,而我們是女人,”伊珂說道,“你對城裏已經夠熟悉了。你去哈利特帕夏大街上宗教學校學生常去的阿伊代德茶館和努若爾茶館。現在那兒大概都是便衣警察,但他們也很愛嚼舌頭,‘神藍’要是出了什麼事的話,你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