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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晚上,費烈拉司令和吉姆政委來了。外面,濃霧飛動,屋裏大家圍在火爐和兩位旅部來人旁邊,這兩位給大家遞煙直到煙盒空了。兩人說話很少,費烈拉很粗壯,棕色鬍子,戴着阿爾卑斯帽,眼睛明亮、冷漠,總是半睜着眼偷看。吉姆瘦高個,長臉紅潤,輕輕地咬着鬍子。
費烈拉是一位工人,出生在山裏,表情冷漠,思路敏捷,現在聽大家講話,發出同意的微笑,但也堅持自己的主張:全旅部隊如何佈陣,如何分配重武器,何時使用迫擊炮。對他來說,游擊戰爭必須像機器一樣準確、完美。這是在工廠裏培養出來的革命抱負。把它運用在瞭如指掌的山區,充分施展自己的聰明才智。
吉姆是一位大學生,對前因後果要求明確肯定,合乎邏輯,腦子裏充滿疑問。對人類有極大的興趣,因此,他學醫,因爲知道一切事物的解釋都存在於細胞的運動中,而不在哲學的範疇中。將來要做腦科醫生,一位精神病科醫生對人是不熱情的,因爲看人的時候總是盯着不動,好像要看出入家的思想的根源。突然,提出些問題,而這些問題又漫無邊際,問人家的童年,或別的事情。然後,在人後面,是各階級前進的大機器,它由每天的行爲舉止來推動。其他舉止會燒掉而留下痕跡:這就是歷史。一切都應該合乎邏輯,人們應瞭解一切,在歷史中和在頭腦中一樣。在這個和那個之間有一個跳躍,一個盲區,這裏集體理性以可怕的偏離和未想到的聯繫把它變成個人理性。吉姆政委每天揹着那支乏味的斯坦槍在各個支隊裏轉,與政委們、指揮員們交談,研究每個人,分析這個或那個人的立場,把每個問題分成幾個因素,A,B,C……要求一切都要清楚,在他身上和在別人身上一樣,一切都要清楚。
現在,戰士們圍在費烈拉和吉姆周圍,打聽有關戰爭的新聞。離前線遠的,離前線近的,還有他們自己戰鬥的新聞。費烈拉說對盟軍不應該有任何期望,認爲游擊隊單獨幹也能戰勝敵人。然後,通報當天的大新聞:一支德國縱隊正向山谷前進,掃蕩整個山區:德國人知道他們營地的地點,要把這些地區變成焦土。拂曉全旅都要埋伏在各個山頭,其他旅也來支援。德國人必將遭到槍林彈雨的伏擊,撤退回營。
這時,戰士們行動起來,摩拳擦掌,慷慨激昂,在他們看來,戰鬥已經開始。表情嚴肅堅強,叮叮噹噹拿起自己的武器。
“德國人是看到火光纔來的。我們早就知道了。”一個戰士說。德利托在稍遠一點站着,光線照着他垂下的眼睛。
“大火,當然也是因爲大火,但還有別的原因。”吉姆說,慢慢吸了一口煙。其他人一言不發,德利托只是抬抬眼睛。
“我們有一個人叛變了。”吉姆說。這時氣氛變得異常緊張,像風吹進骨頭一樣,一種寒冷潮溼的背叛氣氛,營房裏每次聽到這種消息都是這種氣氛。
“是誰?”
“佩萊。他到黑色旅那裏去了。他一個人去的,沒抓到他。他讓人處死了我們在獄中的四位同志。他幫助審訊我們被抓的每個人,告發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