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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直都在爲我們自己可悲的利益,爲了我們心中熊熊燃燒的慾望,爲了那令我們心碎的愛情而做着一些我們不願意做的事情,如果有機會,我們也總是想能爲了一個更崇高的目的來做這些事情。我也就是在那一刻,再次決定要成爲這些孤兒的父親。因此,返回屋內後,我也就更專注地傾聽他們外公,聽他描述那本將由我負責完成其文字及插圖的書。
就讓我從姨父展示給我看的插圖說起,舉馬爲例。這一頁沒有半個人物,馬的周圍也空無一物。雖然如此,我也不能說這僅僅只是一匹馬的圖畫。沒錯,那兒有一匹馬,但很明顯地,騎師已經走到了一邊,或者天曉得,也許他就會從以加茲溫風格畫成的樹叢後走出來。從馬匹身上帶有貴族符號和紋飾的鞍具上,你一眼就能看明白這一點。也許,一位挎劍的人就要從馬的身旁出現了。
這匹馬顯然是姨父委託一位他暗中召集的畫坊繪畫大師所畫。深夜來這裏的這位畫家,當他畫馬的時候,只能假設它是某個故事的內容,把如同模板一樣銘刻在他心裏的馬畫到紙上。類似的馬,他在愛情和戰爭場景中見過千萬次,而當他開始畫的時候,我的姨父,受到威尼斯大師們的繪畫技巧的啓發,很可能指示了畫家應該如何作畫,譬如說,或許會告訴他:“別畫騎士,在那裏畫一棵樹,不過把它畫在背景中,比例小一點。”
這位夜晚來訪的畫家,與我的姨父一同坐在畫桌前,映着燭光認真地畫出一張奇特、超常規的圖畫,完全不同於他所記憶中熟悉的任何一個場景。當然了,我的姨父支付他豐厚的報酬。坦白地說,這種特別的繪畫方法也有其迷人之處。然而過了一陣子,這位畫家也和我的姨父一樣,再也搞不清楚這幅畫究竟是要裝飾或補足哪一個故事。因此,我的姨父期望我做的,便是仔細端詳這些半威尼斯、半波斯風格的插畫,然後在它們毗鄰的書頁中寫上與之相配的故事。要想得到謝庫瑞,我就一定得寫這些故事。只不過,我腦中想到的卻全是說書人在咖啡館裏所講的故事。
[1]伊本·阿拉比:蘇非神祕主義重要的理論家。
[2]這裏指的蘇非神祕主義的神愛學說。神愛論的依據是《古蘭經》第5章“筵席”第119節經文:“真主喜悅他們,他們也喜悅他。”神愛學說將真主與人的關係由主奴關係改變爲情戀人關係,對伊斯蘭宗教文化產生深遠的影響。12世紀之後,神愛學說被伊斯蘭教正統教義所吸收,成爲伊斯蘭教信仰的重要組成部分。神愛學說的主旨在於:人在對真主的愛戀中,淨化靈魂和心性,使愛,愛者與被愛者達致蘇非神祕主義所宣揚的合一的至境。在現實生活中,這種神愛思想又與世俗之愛密切融合爲一體,產生了大量亦神愛亦世俗之愛的文學作品。
[3]索格底亞那:今哈薩克斯南部與烏茲別克斯坦北部一帶,我國史書早稱“康居”,後又稱“粟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