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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票,還剩下六天了。”
他沒看到我,我也沒吱聲。他在飯店的餐桌間來回穿梭着,不時地低頭問顧客。後來,有一張桌上的客人叫住了他,他彎下腰,把一捆彩票遞給了一位穿着白衣服、束着頭髮的姑娘。姑娘慎重地挑選着,她父母面露微笑,十分滿意。我轉過身,不再看他們。要是我出聲叫他,要是伊斯瑪依爾看到了我,他會瘸着腿快步走過來。他會說:大哥,你爲啥老不來我們家。而我則會說:你們家太遠了,伊斯瑪依爾,而且還在坡上。他會說:是的,你說得對,當初多昂先生把那些錢給我們的時候,如果我不是在坡上而是在這兒買了地,大哥,哎,那時候如果我不是因爲離火車站近而在那兒買了地,而是在岸邊買了地的話,那我現在就已經是個百萬富翁了。是的,是的,總是相同的話。他那漂亮的妻子則會靜靜地看着。我爲啥要去呢?但有時我想去,在找不到一個人說話的冬夜裏我想去,但總是那些相同的話。
岸邊的各娛樂場所空空的,電視都開着。賣茶水的把幾百只空茶杯整齊地擺放在了一起,這些杯子乾乾淨淨,在耀眼的燈光下閃着光。他們在等着新聞的結束,等着人羣擁向街頭。貓都縮在了桌子底下。我繼續往前走去。
舢板都停泊在防波堤內。又小又髒的沙灘上一個人也沒有。衝上岸的乾癟了的海藻、各種各樣的瓶子、各種各樣的塑料袋……有人說船伕伊卜拉欣的家要被扒掉,說是要建咖啡館。一看到咖啡館明亮的玻璃,我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也許會有人,會有玩牌的人,我們可以聊一聊。他會問,你好嗎,我會說一說,他則聽着;哎,你怎麼樣,他會說一說,我也會聽着——爲了壓倒電視的聲音和其他的吵鬧聲,我們會相互大聲喊着聊,這就是朋友。也許我們還會一塊兒去看電影。
但我一走進咖啡館就感到很掃興,因爲那兩個年輕人又在那裏。你看,他們一見到我,立刻就顯得很高興,對視一眼笑了起來,但我沒看到你們,我在看錶,我在找一個朋友。那兒,左邊,奈夫扎特就坐在那兒,在看他們玩牌。我走到他身邊,爬上凳子坐了下來。我很高興,轉向奈夫扎特笑了笑。
“你好,”我說,“你好嗎?”
他沒說什麼。
我看了會兒電視,新聞就快播完了。之後我看了看出的牌,看了看正在看玩牌的奈夫扎特,我等他們打完這一把。這一把結束了,可他們沒和我說話,而是相互間交談着,笑着。接着他們又開始了,又沉浸在了牌局中,又結束了一把。當又開始發牌的時候,爲了說些什麼,我說道:
“奈夫扎特,今早你給的奶很好。”
他點了點頭,眼睛都沒離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