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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的什麼?”他問道,“快講一講。”
我給他講了。我講完的時候瓶子已經裝滿了,他開始用木塞封口了。
“軟木塞現在很少見了,”他說道,“漲價了。一些劣質葡萄酒已經在用塑料塞子了。我說你們可別把軟木塞弄丟了,弄丟一個的話就要十個里拉。因爲我的不是泉水牌的牛奶。如果你們覺得不划算的話,你們就讓你們的孩子喝添加了藥水的牛奶吧。”
他經常說這些事情。我本來是要把法魯克先生給我的軟木塞從兜裏掏出來的,但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不想這麼做了。僅僅是爲了迎合他,我說:
“什麼東西都漲價,漲了不少。”
“的確如此!”他迅速地往瓶子裏灌牛奶的時候說道。他有些激動了。他說起了物價上漲,說起了過去那些美好的時光,我覺得很煩,就沒聽他說的話。他把所有的瓶子都灌滿放到箱子裏,“我要去送這些牛奶,”他說,“你要是願意的話我也可以把你送回家。”他踩了一下腳蹬,摩托車“轟隆”一聲就發動了起來,他坐了上去。“快點!”他喊道。
“不了,”我喊道,“我要走走。”
“那好吧!”他說,騎着摩托車飛馳而去。
我看着他身後揚起的塵土,直到他開上了柏油路。我也爲他感到臉紅。我提着裝有牛奶瓶子的網兜走着。走了一會兒我轉身看了看身後。奈夫扎特的妻子和傑奈蒂大嬸還在擠牛奶。傑奈蒂大嬸得過瘟疫,我媽媽過去常說。她經常講瘟疫氾濫的那些日子,我也常常會害怕。走過花園,聽不到蟋蟀叫了,這時兩旁就有房子了。多少年來這些地方一點都沒有變。後來,九月份的時候人們開始來這裏打獵,還帶着許多像瘋狗一樣從車裏竄出來的兇猛的肥狗,孩子們,別靠近它們,它們會咬人的!一面牆的裂縫深處有一隻壁虎!它逃走了!兒子,你知道壁虎爲什麼會把尾巴留下嗎,塞拉哈亭先生問道,你知道這是根據什麼規律嗎?我不說話,害怕地看着他:爸爸,大概它累了,很虛弱,疲憊不堪了。等一下,我要寫在一張紙上給你,他說道,寫下了查爾斯·達爾文,我還藏着這張紙。他活着的最後那段時間裏又給了我另一張紙:兒子,這上面列出了我們身上缺少以及過剩的東西,我只把這個留給你,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接過紙看了看,是用奧斯曼文寫的。他那因爲喝酒而充滿血絲的眼睛近距離地看着我,一整天他都在自己的房間裏努力寫他的百科全書,他很累了。晚上的時候他會喝點酒,然後,一星期有一次,他會喝得很多,大鬧一場。有時候他會在花園的某個地方、在他的房間裏或者在海邊醉醺醺地溜達好幾天,直到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去。那些日子裏老夫人常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從來不出門。我去了肉店。裏面人很多,但深色皮膚的漂亮女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