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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了。”他說。
他們都沒有說話,這次不是因爲他們沒能溝通,像是因爲他們明白了他們互相所能理解了的事情當中存在着理解不了的東西而感到高興。如果面對面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你不說話,有時這種沉默會比彼此交談更加有意義。要是有那麼一個人該多好,要是我也有那樣一個朋友的話……
“法魯克先生,”我說,“我要去咖啡館。您要什麼東西嗎?”
“什麼?”他問,“噢,謝謝,雷吉普。”
我來到了花園,感受到了草坪的涼爽,一走出花園門,我就知道我不會去咖啡館了。週五晚上有很多人,我不像是能夠再次忍受同樣的煩惱,沒必要。我還是往前走了,一直走到了咖啡館,沒讓任何人看到,連賣彩票的伊斯瑪依爾也沒讓他看見,我沒有靠近那明亮的窗戶,來到了防波堤,一個人也沒有,我坐了下來,看着掛在樹上的彩燈在水中閃爍,我想着,想出了神。然後我站了起來,爬上山坡看了看藥店。凱末爾先生在那裏,他坐在櫃檯邊,看着那些在對面小賣部的燈光下叫喊着喫着三明治的無憂無慮的人們。他沒有看見我。我就不要打擾他了!我什麼人也沒去見,也沒有跟誰相互問候,腳步匆匆地回了家。關上花園門後,在嘈雜聲和樹林的另一邊我看到了他們,他們待在陽臺那昏暗的小燈泡下,一個坐在桌子邊,另一個坐得離桌子稍遠點,他把椅子撐得滿滿的,椅子只有後面兩條腿着地,緩緩地晃動着。兄妹倆,好像爲了不把積聚在他們周圍的那種不開心的生活陰雲嚇跑,爲了更多地吸進一些不幸福,他們害怕做出任何舉動,害怕發出任何聲響。或許某種程度上是爲了不要惹樓上在敞開着的百葉窗後面遊蕩着的、隨時都在找茬的年邁眼神生氣。然後我覺得那眼神也看到了她自己,但是她沒有看見我。老夫人的影子,惡毒而沒有同情心,在窗戶上顯現了片刻,彷彿她手裏拿着柺杖,影子投在了花園裏,然後她突然縮了回去,像是害怕罪孽似的。我悄悄地上了陽臺的樓梯。
“你稱之爲故事的那些東西,其實並不是故事,而是客觀事實!”倪爾君說,“這些對於解釋這個世界是必須要有的。”
“我知道所有那些故事和與之相反的故事。”法魯克先生說,好像有點悲傷。
“哎,那又怎麼樣?”倪爾君說,“你又沒有更有價值的故事!”
“是的,我知道我沒有!”法魯克先生厭煩地說,“但是這並不足以讓我能夠激動地相信其他的那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