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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這兒還有條小溪了。我美美地喝了口水,空空的肚子先是難受了一會兒,而後又好了。接着,我洗掉了腳上的泥。讓這個該死的地方的紅泥離開我的腳,讓過去的污點也消失吧,我正想着,一個人走了過來。
“等等,老鄉,讓我喝口水吧!”
我退到一旁。他肯定是個工人。這麼熱的天,他還穿着件夾克。他脫掉夾克,小心翼翼地疊起來放到一邊。可他接下來並沒有喝水,而是擤起鼻涕來。你如果機靈的話,也就意味着你既能找到工作,也可以爲了擠到別人的前面而把擤鼻涕說成是喝水。他有中學文憑嗎?在他夾克衫的口袋裏,可以看到有錢包。他還在擤鼻涕,我生氣了,偷偷地從他夾克衫的口袋裏拿出錢包,放進我屁股後面的口袋裏。他沒朝我看,他沒看見,因爲他還在那兒擤鼻涕呢。過了會兒,爲了不在我的面前丟人他裝模作樣地低下頭喝起水來。
“快點,老鄉,夠了,”我說,“我也要用呢!”
他退到一旁,氣喘吁吁地說了聲謝謝,然後便拿起夾克穿到了身上,他絲毫沒有察覺。當我靜靜地洗着塑料鞋的時候,他往工廠走去。我甚至都沒有朝他的背影看上一眼。等我把鞋上的泥洗掉的時候,他已經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了。我朝着相反的方向,朝着車站快步走去。天很熱,知了在樹上唧唧地叫着。身後駛來一輛火車,裏面裝滿了週一早上趕去上班的人們,他們擠得就像沙丁魚罐頭似的,瞅着我從我身邊離去。這輛車沒趕上,我只好等下一輛。
我來到混凝土建成的車站,和其他人一樣,就像是有工作的人似的,手裏拿本筆記本,若有所思地往前走着,瞅都沒瞅站在一旁的兩個憲兵。我徑直朝小賣部走了過去。
“三塊羊奶酪吐司!”我說……
一隻手伸到了櫥窗裏,把流到外面的羊奶酪往麪包裏抹了抹。他們總是把羊奶酪抹到外面,然後再放進櫥窗裏,這樣你就會以爲吐司裏面塗滿了羊奶酪!你們都比我機靈,因爲比我機靈所以你們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了。好吧,我可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麼傻,我比你們都機靈,我要把你們的鬼把戲統統揭穿。我心生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