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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個刀片和一罐膠水。”我掏出一百里拉放到小賣部的大理石櫃臺上。
我拿上店主遞過來的東西和找的零錢走了。我依然沒有瞅憲兵一眼。車站的廁所都在最邊上,裏面臭氣熏天。我在裏面插上了門,從屁股後面的兜裏掏出錢包瞅了瞅,裏面有我們機靈的工人師傅一張一千里拉,兩張五百里拉,再加上零錢總共是兩千兩百二十五里拉。正如我所料,我在錢包的另一格里找到了一張證件。是他的社保卡。上面寫着他姓謝奈爾,叫伊卜拉欣,父親叫費烏濟,母親叫卡美爾,特拉布松,蘇爾美奈,等等。好的,我讀了幾遍,把它們都給背了下來。然後從兜裏掏出我的學生證,靠在牆上,用刀片小心翼翼地將我的照片給裁下來,用指甲將照片背面的硬紙片揭了下來。然後我從社保卡上揭下伊卜拉欣·謝奈爾的照片,用膠水將我自己的照片粘了上去,現在我就是伊卜拉欣·謝奈爾了。就這麼簡單。我把伊卜拉欣·謝奈爾的社保卡放進我的錢包,然後把我的錢包放進口袋裏。接着便出了廁所,朝小賣部走去。
我要的吐司已經好了。我大口大口地喫起來,一天來我只喫了些櫻桃和從果園裏摘的西紅柿。我又喝了杯酸奶,然後看了看還有什麼可以喫的,我兜裏的錢很多。裏面有餅乾,有巧克力,可我一樣也不喜歡。於是我又要了份吐司,我告訴小賣店的老闆,讓他烤好一點,他沒吱聲。我把肩膀靠到小賣店的櫃檯上,朝車站的方向稍微地側了側。太愜意了,一點煩惱都沒有。我偶爾轉過身,朝小溪的方向望去,看看有沒有人順着鐵路線朝這邊走來。沒有。我們機靈的工人師傅覺得自己很聰明,卻連自己的錢包不見了都沒有發現。也許發現了吧,可他沒想到偷錢包的會是我。小賣店老闆把吐司遞給我的時候,我又要了份報紙。
“給我一份《自由報》。”
我拿上報紙走了。那邊有把長凳,我旁若無人地坐了上去,一邊喫着吐司一邊看着報紙。
我先看了看昨天有幾個人被殺了。卡爾斯,伊茲密爾,安塔利亞,安卡拉巴爾加特……我跳過伊斯坦布爾,把它留到了最後。我們死了十二個,他們死了十六個,接下來我看了看伊斯坦布爾地區,沒有,伊茲密特連提都沒提到,接着我緊張地看了看自己真正害怕的地方,我快速瀏覽了一遍,受傷的人當中沒有倪爾君·達爾文奧魯。我又全部看了一遍,的確沒有。也許這報上沒有吧我想。於是我又去買了份《民族報》,可這上面受傷的人當中也沒有倪爾君·達爾文奧魯。他們在報紙上登出了傷者的名字,卻沒有登出來是誰傷害了他們。沒關係,要是想在報紙上看到自己的名字的話,我早就去賣淫或是去當足球運動員了。
過了會兒,我一邊愣着神,一邊將報紙疊起來,進了車站,朝售票窗口走去。我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一張去於斯屈達爾的票,”我說。
“火車不到於斯屈達爾!”愚蠢的售票員說道,“終點站哈依達爾帕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