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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克找到薩姆納時,以爲他已經死了。他的身子就卡在兩塊浮冰之間狹窄的縫隙中。他的頭和肩膀還在水面上,但是其他部位浸泡在水中。他面如死灰,嘴脣卻與面色涇渭分明,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深紫色。他還有呼吸嗎?布萊克靠近他,可是他也很難做出判斷,因爲風實在是太大了,而且周圍的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外科醫生看起來已經凍得硬邦邦了。布萊克用繩子圍着薩姆納胸膛繞了一圈。他懷疑僅憑他自己的力氣能否把他拉出來,但是總歸要試一試。他先把他拉到一邊,把薩姆納從冰縫裏拉松,然後,他雙腳穩穩地踩在雪地上,再用盡全力使勁兒往上拉。僵硬、毫無生氣的薩姆納居然輕而易舉地被拉了出來——就好像大海在這個時刻決定不要他了似的。布萊克拋下繩索,快步向前,他抓住薩姆納已經溼透的大衣的肩部,把他拖到冰面上。他把他翻了過來,在他臉上左右打了兩下。薩姆納毫無反應。布萊克更加用力地給了他兩巴掌。這時,他的一隻眼睛才微微睜開了一點。
“天啊,你還活着!”布萊克說。
他向空中放了兩槍。十分鐘後,奧托帶着搜救小隊中的另外兩個人趕到了。四個男人抬着他的四肢往船上走。他們儘量能走多快就走多快。薩姆納的溼衣服已經在北極地區冰冷的空氣中凍硬了。大夥覺得好像在冰面上抬着一個笨重的傢俱而不是一個人。當他們抵達捕鯨船後,大夥用一個滑輪車把薩姆納升到船上,放在甲板上。布朗利低頭看着他。
“這可憐的傻瓜還活着嗎?”他說道。
布萊克對他點點頭。布朗利驚訝地搖搖頭。他們從艙口把他放到船長室裏,用剪子剪開和他凍結在一起的衣服。布萊克往爐子里加了炭,讓廚子燒些開水。他們用鵝脂擦拭他冰冷的皮膚,用熱騰騰的毛巾包裹他的身體。他既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他還活着,但是處於昏迷之中。布萊克留在他身邊看護他,其他人則不時來探望一下,給出些建議。大概到了午夜時分,他睜開了眼睛。他們給他喝了白蘭地,他咳出了一攤黑血。沒有人覺得他能撐過這個夜晚。黎明時分,他們卻發現他依然還有呼吸。於是,他們把他搬離了船長室,放到了他自己住的艙室。
薩姆納回到自己的鋪位以後,有片刻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印度,就躺在德里山頂上潮溼悶熱的帳篷裏。他耳畔傳來冰塊碰撞志願者號船底的聲音,可他覺得那分明就是在堡壘和哨塔之間來來往往運輸的重武器發出來的聲音。在這一刻,任何不可更改的麻煩事好像還都沒有發生。無疑,上天又賜予了他第二次機會。他閉上雙眼,陷入深深的昏睡之中。一小時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他看見布萊克站在他的牀邊正俯身看着他。
“你能開口說話嗎?”布萊克問。
薩姆納望着他,然後搖搖頭。布拉克扶着他坐了起來,然後開始用一個茶杯喂他喝牛肉湯。牛肉湯的味道和溫熱的感覺令他無法抗拒。可是,不過兩勺,薩姆納就閉上了嘴巴,讓多餘的液體從下巴滴落到胸前。
“你真是死裏逃生。”布萊克說,“你在那種冰水裏待了三個小時!一般人這樣泡在水裏是活不下來的。”
薩姆納的鼻尖和雙頰靠近眼睛下面的地方因爲凍傷有些發黑。薩姆納已經不記得浮冰和寒冷,也不記得那可怕的海水,但是他記得在滅頂之災發生以前,那彷彿被萬千雪片灑滿了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