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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從揚馬延島開到費爾維爾角花了三個星期的時間。人們頭上的天空是如此清澈蔚藍,但是在這種日子裏,總是會間歇性地颳起南風來,並且風向多變。遇到不好的天氣時,狂風暴雨甚至會輪番肆虐。船員們一直忙着給小船穿纜繩、接合捕鯨纜、保養長矛和魚叉。在獵捕海豹大獲豐收之後,船員們都鬥志昂揚。布朗利能夠從衆人身上感覺到一種樂觀的精神。在今年,他堅信好運一直都伴隨他左右。這個季節的收成一定不錯。他在船上聽到的抱怨聲現在幾乎完全平息。卡文迪什雖然是個易怒的渾蛋,但是他證明了自己能勝任這份工作。而布萊克作爲他的替補也富有令人讚許的進取心,並且有一種超越他年齡的精明。醫生上次差點兒淹死了,但是現在也明顯恢復了健康,他的臉上有了血色,精神和胃口也好了很多。儘管醫生臉頰和鼻尖上的凍瘡時時刺痛,人們還是可以經常看見他在甲板上走動。他不時運動一下,或者在他的航海日誌本上畫畫。就在迪斯科島過去一點的位置上,坎貝爾的那艘名叫黑斯廷斯號的大船停泊着。他提前在那裏等着他們。但是,除非那個正確的時機到了,否則兩條船是不會碰面的,也不會有任何交流。保險公司這些日子夠活躍的了,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跡象。的確,像志願者號這樣笨拙巨大到不成比例的船,也確實是招人懷疑。這將是他的最後一次航行。他本不希望這樣給這條船畫上句號。但是想想吧,比起接下來連續五年往返於米德爾斯伯勒和克利索普斯之間,並且在那條煤駁船上像個傻瓜似的抱怨來抱怨去,這樣無疑要好得多。在珀西瓦爾身上發生那些可怕的事情——他腦子壞了、腿瘸了,身體常常會發生可怕的痙攣和抽搐——以後就再沒有船上活下來的人回到海上去幹活了。而他則是唯一一個。他也是唯一一個帶着一股頑強精神做這些事的人。巴克斯特堅持不懈地開導他:人總得往前看,而不是回頭向後看。人生中重要的事情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想,儘管巴克斯特是個渾蛋、下流坯子、徹頭徹尾的騙子,但是他說的某些話卻是真知灼見。
海角附近的冰山和往日情況一樣,密集而危險。爲了避免撞上冰山,志願者號必須向西航行幾百英里,或者打開上桅帆,按照北—北—東方向駛進戴維斯海峽,船身保持中游水位。當天氣比較暖和的時候,薩姆納會坐在前甲板上觀察鳥類——麻鷸、雷鳥、海雀、潛鳥、瑪麗鳥、絨鴨。當他認出一隻鳥的時候,他會讓舵手估計一下緯度,然後在本子上記錄下來。如果這隻鳥恰巧離他比較近,並且又恰巧有來復槍在他手上,他就會開上一槍。但是大多數時候他都打不中。很快,他槍法爛這件事就在船員中變成了一個笑話。其實,薩姆納對博物學毫無興趣。一旦航海結束,他就會立刻把本子扔了,連看也不會再看一眼。觀察鳥類只是他唯一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的方法,他希望自己顯得忙碌一些,看上去也正常一些。
有些時候,沒有什麼鳥可以射擊,或者讓他記錄下來,他就會跟一個名叫奧托的德國魚叉手聊天。拋開職業什麼的不談,奧托其實是個深刻的思想者,喜歡富有神祕感的推理。他認爲在薩姆納跌入冰窟的那幾個小時裏,他的靈魂離開了他的肉體去了一個更高層次的領域。
“斯韋登伯格先生形容那裏是一個靈魂之鄉。”他解釋道,“在層巒疊嶂環繞下的寬廣的綠色山谷裏,死去的靈魂們在這裏聚集,等待着被拯救,或者是被審判。”
薩姆納不想讓他失望,可是他只記得疼痛和恐懼,以及黑暗且漫長、令人難受的衰弱之感。
他說:“如果真有那麼個地方就好了,可是我什麼也沒看到。”
“你可能直接就去了天堂。這也是有可能的。天堂裏全是光輝燦爛的東西,建築物也好,花園也好,還有人,全都發出聖潔的光芒。到處都是彩虹,數不勝數的彩虹。”
“這也是斯韋登伯格先生說的?”
奧托點點頭。
“你會在那裏遇到死去的人,還能跟他們交談。你沒準能遇到你的父母。你還記得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