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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特孟一言不發,他知道與修道院名譽有關的事,與學生名譽有關的事,兩者之間往往是互相沖突的。不過由於不成文的法規比既定規則更有實效,因此自從他當學生以來,他就不曾有過破壞規則與名譽的觀念。
阿多夫邊說邊從大門走向樹下。他所說的是指幾個勇敢的朋友,連他在內,正想學前幾代修道院的習俗,不當修士,溜出修道院,到村莊裏去玩一個晚上,然後乘夜回來。這是件頂快樂、頂冒險的事,可是安分守己的人是不敢這樣做的。
“可是那時大門已經關了。”戈特孟反對道。
當然,大門是會關的,但這也正是趣味之所在。有人知道從祕密的道路進來,沒有人會發現,而且已試過不止一次了。
戈特孟以前就聽說過“到村裏去”的話。學生們這種乘夜出遊,顯然意味着一種神祕的享樂與冒險,而這正是修道院規則所嚴厲禁止的。然而他也瞭解,在這種禁止之下居然還有那麼多所謂“安分守己”的學生肯去冒險,可見其中一定有些樂趣,而這些樂趣是藉着一種冒險犯難的優越感而得到的。
他巴不得說不行,情願回去睡覺。但他又覺得非常疲倦,覺得整個下午都頭痛不已,真是難受。也許這趟冒險之行會有什麼美妙與新奇的事,可以把頭痛與憂鬱,以及種種痛苦一起忘掉吧。夜裏到外面去是祕密的,也是禁止的,不是很名譽的事情,但也許是一種解脫,一項體驗。因此,當阿多夫慫恿他時,他猶豫了片刻,然後突然笑起來說:好吧!
戈特孟暗中與阿多夫從菩提樹下溜出去,來到暗暗的院子裏,外面的大門已經關上了。阿多夫帶他走向修道院的磨房,裏面一片曨,只聽見水車輪子不斷響着,這時溜出去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吧。他們從全黑了的窗子爬到一個溼漉漉的木板支架上,再從木板的一端拉出來通到小河上渡過去。現在他們已到達外面,站在通往漆黑幽暗的森林大道上。這一切刺激與充滿神祕的事情,倒使這少年有着莫名的喜悅哩!
林邊已經有個同學站着,那是康拉德,他已經等他們好久了。隨後又來了高大的艾培哈。4個年輕人穿過了森林,頭上有夜禽騷動着,靜靜的雲間疏星閃耀。康拉德喋喋不休地講着笑話,同行的人不時地發笑,接着是一陣夜晚的不安和肅穆的感覺,大家的內心都在激盪。
一小時後,他們已到達了森林那邊的村莊。村莊的人都已睡熟,低矮的山牆閃着白茫茫的微光,那是從梁木的支柱縫裏透出來的,其餘到處都是一片幽暗。阿多夫走在前頭,其他的人默默地圍繞着幾家房子在轉,他們攀上矮牆,站在一個庭院裏,走到泥士鬆軟的苗牀裏,摸索到臺階上,站在一戶人家的牆前。阿多夫在敲一家店門,等了一下又敲,這才聽見裏面有聲音,隨即燈也亮了,店門開了,他們一個個走上去,進入了有黑煙囪與泥地的廚房裏。竈上燃了一盞小煤油燈,細細的燈芯上閃着微弱的光芒。那裏站着一個細瘦的農家姑娘,她同進來的人一一握手,從她背後的陰暗處又閃出來一個有着長長黑髮的小女孩。阿多夫帶來了土產,那是修道院的半個麪包,以及一些包在紙裏的東西,戈特孟猜想那是偷來的香或蠟燭上的蠟。那個有辮子的小姑娘沒有拿燈就走出門去,過了好久才從外面拿來一個灰色黏士做的壺,上面還放了康拉德交給她的花。康拉德喝了壺裏的酒,然後把壺遞給大家輪流去喝,那是強烈的蘋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