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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第一班的學生,叫他們好好複習,準備考試。其他各班也一樣。”
“但是——”
“讓我一個人待着好嗎?”
“我怎麼給學生解釋呢?”
“隨便怎麼說都行。”我硬把他推了出去。
腳步聲和人聲逐漸消失了,我知道開始上課了,馬上穿好衣服走出去。我想離開學校,離開村子,離開布拉尼,離開一切。我順着北海岸走到一個無人的小海灣,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把兩張剪報又掏出來重新看。六月二十九日。她臨終前做的事情中,有一件就是把我的信原封不動地寄還給我,這也許就是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我一時對另一位姑娘有些氣憤,但是我還記得她,她那一套公寓房,端莊的臉,和藹的眼睛。她寫英文矯揉造作,但對任何人都不會見死不救,從來不會。我對艾莉森性格中的兩個方面是有所瞭解的。她有堅強務實的一面,容易讓人錯誤地以爲她不會有過不去的事。另一方面她很善於表演,從來不會有人認真把她當回事兒。這兩個方面終於悲劇性地結合在一起。她絕不會假裝自殺,不會在知道有人將在一小時之內來救她的情況下吞服幾片安眠藥。她選擇週末自殺。
我不單因爲拋棄艾莉森而感到內疚。我還知道她的自殺是我把自己的意圖告訴她的直接結果,我當時對她講的時候草率地使用了反話,爲的是隱藏自己的內心世界。她最後終於接受了我的挑戰,說了一句“我認爲你不懂得什麼叫傷心”。戀人之間都有自己的祕密,這便是我們倆之間的一個祕密。
我想起了在比雷埃夫斯旅館中那些歇斯底里的場面,想起了我離開倫敦之前她爲了訛我而寫的那封“自殺信”。我想起了她在帕納塞斯山上,想起了她在羅素廣場公寓裏的種種表現,她的所言所行,她的真實自我。我知道自己自私到近乎殘忍的程度,一種嚴重的負罪感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從一開始她就對我有不少怨言,都擊中要害……但她仍然愛我。她一片癡情,對我的弱點視而不見,仍然愛我。有一天她曾經說過:“當你愛我的時候(她的意思並不是指做愛),彷彿上帝也寬恕了我的蠢笨。”我當時以爲她是在跟我耍心計,是一個新的情感訛詐,想讓我感到自己的重要性,對她產生一種責任感。從某種意義上說,她的死是她的最後一次訛詐,但是被訛詐者應該感到清白無罪纔對,而我卻有負罪之感。這時,彷彿我最需要的是清白,但卻掉進了最骯髒的污穢之中。未來一無牽掛,但卻被牢牢地拴在過去。
朱莉現在成了我的全部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