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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的一切故事全是謊言,也可以說是水底誘餌。信件顯然是僞造的——她們不可能讓我那麼輕而易舉地把它們查出來。我的頭腦裏閃過一個令人憂慮的猜測:我的信件,無論是寄出去的,還是郵進來的,沒有一封不被她們拆閱。果真如此,她們對艾莉森的真實情況便是始終了如指掌。康奇斯勸我回去和她結婚的時候,一定知道她已經死了。莉莉也一定知道她已經死了。想到這裏,我不禁毛骨悚然,彷彿從世界的邊緣掉了下去,跌入痛苦的深淵。我曾經看見過有關她們兩姐妹的僞造剪報,因此,如果這些剪報純粹是假的……我向放夾克的地方走過去,那天晚上“朱恩”在校門外看完安·泰勒的信之後,我把它放進了夾克口袋裏。信還在。我對信及其附件進行了詳細檢查,想從中找出一切純屬杜撰的痕跡……結果找不到。我想起了放在房間裏沒拿給她看的另一個信封,上面有艾莉森親筆寫的姓名地址,裏面有一小團凋謝的花。只有她纔會給她們送那種東西。
艾莉森。
我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鏡子裏面自己的眼睛。突然間,她的誠實、她的不變節、她忠誠的死,成了僅存的最後精神支柱。如果她也,如果她……我就徹底完了。整個生活變成了一個陰謀。我竭力透過時間到過去去追尋艾莉森,力求完全準確地把握她;超越她愛和恨的力量,超越他們的一切胡謅,抓住艾莉森的本質。我一時讓自己的思想進入一種無邊無際的瘋狂狀態。康奇斯常常說,生活從總體上看是一種機遇。在我的一生中,去年的情況恰好和他說的完全相反。他常常這樣說,是不是又想來騙我。羅素廣場的公寓房……我偶然在《新政治家》雜誌上看到一則廣告,經過聯繫,租下來了。頭一天晚上就遇見了艾莉森……但是我完全可以不去參加那次派對,不等那幾分鐘……還有瑪格麗特、安·泰勒、其他所有的人……假設終於失去平衡,垮了下來。
我凝視我自己。他們想把我逼瘋,用一種駭人聽聞的方式給我洗腦。但是我緊緊抓住現實,同時也緊緊抓住艾莉森身上的某種東西,它像永不背叛的一小塊透明水晶,像最黑暗之夜的一絲光亮,像一滴眼淚。我永遠不可能變得如此冷酷。我自己的眼睛裏瞬間形成的眼淚是一種痛苦的保證:她的確已經死了。
這眼淚不僅是爲她而悲傷,而且是對康奇斯和莉莉的憤怒。他們明明知道她已經死了,卻把它當作一個新的疑點來折磨我,一會兒讓我覺得她死了而痛苦不堪,一會兒又讓我覺得她不可能死。他們爲了某種不可理解的原因,在我身上進行極其殘忍的思想活體解剖。
他們似乎一心只想對我進行懲罰、懲罰,再懲罰。他們沒有權利,也沒有理由這樣做。
我坐着,雙手握拳,托住下巴。
他們以前說過的話零零碎碎地不斷回到我的腦海中來,而且都有可怕的雙重意義,具有永恆不變的戲劇性諷刺意味。康奇斯和莉莉說過的話,幾乎每一句都帶有諷刺性,直到最後那一次同“朱恩”的對話,明顯也是語意雙關。
那個空白的週末,他們取消活動當然是爲了讓我有充分的時間收到銀行寄來的“推薦信”。他們暫時攔住我,是爲了更快地把我從斜坡上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