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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羅奔尼撒到處都有城堡:科羅恩堡、梅索恩堡、派洛斯堡、科裏費森堡和帕薩瓦堡。它們都有巨大的地下蓄水罐。從莫奈姆瓦夏到那些城堡去,一天之內均可到達。
我頂着大風走過堤道,來到大陸小村莊,那是輪船停靠的地方。我在村裏的一家酒館湊合着喫了一頓飯,還在廚房裏颳了一下臉——是的,我是一個旅遊者——問了廚師兼服務員一些問題。他知道的並不比另一個人多。
小汽船遇上風浪,左右搖晃,前後顛簸,半夜纔到。它像一個深海怪物,珍珠似的燈光似乎被一根根海綠色的帶子串着,裝飾着小汽船。我和另外兩名乘客被小船送到了汽船上。我在空蕩蕩的大廳裏坐了兩三個小時,努力擺脫暈船和一個雅典蔬菜水果販子的糾纏,他是到莫奈姆瓦夏收購西紅柿的,老想跟我說話。他對價格抱怨不休,總是用希臘會話方式談錢,不談政治,談到政治只是因爲它與錢有關。後來暈船逐漸減輕,我對他也不那麼討厭了。他和他那一堆用報紙包起來的大包小包,都可以看出是什麼東西,是從哪裏來的,都屬於我已經返回的真實世界,但是在今後幾天裏,不管遇到哪一個陌生人,我都會用疑惑的目光審視他。
船快到弗雷澤斯的時候,我走到甲板上。海上一片黑暗,海風習習,有黑鯨露出水面。雖然還看不見別墅,但是我已經辨認出布拉尼岬角的輪廓,當然沒有燈光。我站在前甲板上,看見橫七豎八躺着十來個人,那是貧苦農民坐的統艙,這就是另一些人生活的奧祕。我真不知道康奇斯的假面劇到底花了多少錢,五十個這樣的農民一年辛苦忙到頭,可能還掙不了那麼多的錢。一個人則一輩子也掙不來。
德康。米勒。用鋤頭給蘿蔔鬆土除草[101]。
我身邊坐着一家人,丈夫背朝我,頭枕在一隻袋子上,兩個孩子夾在他和他妻子中間取暖。他們身上只蓋一條薄薄的毛毯。妻子有一條白色圍巾,以中世紀方式系在下巴上。約瑟和馬利亞[102]。她有一隻手放在面前一個孩子的肩膀上。我把手伸進口袋裏去摸,他們給我的錢還剩七八英鎊。我環顧四周,把鈔票捲成一小團,迅速彎下腰,偷偷把錢塞在女人頭後毛毯的一個褶縫裏,然後悄悄離開,彷彿自己做了一件見不得人的事。
三點差一刻,我默默地爬上教師宿舍的樓梯。我的房間很整潔,井井有條。唯一的變化是那一大疊考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封信。
我挑出一封從意大利寄來的信,首先打開來看,因爲我想不出有誰會從那裏給我寫信。
7月14日
薩克羅·斯佩科隱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