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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
在我腦海裏,希臘已經過去幾周了,絕不是現實中的幾個小時。陽光一如既往地照耀着,人們也顯得很高雅,藝術和建築很豐富,可就是彷彿意大利人都像他們的羅馬祖先一樣,在光明、真理和他們自己之間戴了一個奢侈的大面具,像在過度放縱的感官上塗了化妝品。我無法忍受失去屬於希臘的那種美麗的不加掩飾、那種人文主義精神。因而我也受不了滿目奢華、頗具動物性的羅馬人,就像一個人有時受不了鏡子裏自己的影像一樣。
我到達後的一大早便趕了一趟本地火車到蒂沃利和阿爾班山裏去。在長途汽車旅行之後,我在蘇比亞科喫中飯,然後沿着綠色峽谷上的一條路往上走。一條小徑分岔出去,成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峽谷。我能聽到鳥語和下面傳來淙淙的水流聲。在路的盡頭,一條小徑穿過一叢冷冷的冬青屬植物,漸漸變細,成爲一堵岩石牆前窄窄的階梯。一座隱修院映入了眼簾,很像希臘東正教派的修院,又像一個雨燕的巢一樣踞於懸崖上。一個哥特式的涼廊面朝着秀麗的綠色山谷,朝着下面一帶耕種的梯田。內牆上有漂亮的壁畫。一切清冷而安靜。
在通往裏面長廊的一扇門後坐着一個穿黑色服裝的老修士。我問他我是否可以見見約翰·萊弗里爾,一個在此隱修的英國人。幸好我有他的信件可以出示。老頭仔細地鑑別了信上的簽名,隨後,令我喫驚地——我已經以爲我的查詢是沒有着落的——點點頭,便靜靜地消失在隱修院裏較低的樓層裏。我則步入廳堂。那裏有一系列的恐怖壁畫。一幅畫畫着一個年輕的放鷹狩獵者用長劍刺死自己。另一幅中世紀的漫畫畫着一個少女,先是在一面玻璃鏡前打扮自己,隨後是躺在棺材裏,而後骨頭暴突出了皮膚,最後就成了一具骷髏。這時傳來了一陣笑聲,原來是一個滿臉風趣的老修士和一個年輕修士從我身後的廳堂走過,老者一面走一面用法語責備着年輕人。“噢,如果你認爲足球運動是值得我們思考的主題……”
接着,又一個修士出現了。我一震,知道他就是萊弗里爾。
他高高的個兒,頭髮剪得很短,棕色的臉上兩頰消瘦,戴着眼鏡,鏡框是符合國家衛生標準的。毫無疑問他是個英國人。他略微做了個手勢,問我是不是找他。
“我是尼古拉斯·於爾菲,從弗雷澤斯來。”
他同時做出了詫異、羞澀、慍怒的樣子。遲疑了好一會兒,他才伸出手來。他的手又幹又冷,而我的又粘又熱,因爲我剛走過一段路。他足足比我高四英寸,比我大四歲,話語裏帶着一絲有些年輕貴族喜歡裝出來的尖刻。
“你這麼大老遠地跑了來?”
“在羅馬中轉,還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