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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清早,二等兵威廉斯就去了馬廄。太陽尚未升起,天色暗淡,空氣寒冷。潮溼的地上覆蓋着薄霧,宛如條條乳白的絲帶,天空一片銀灰色。去馬廄的路上經過一處峭壁,從那裏憑眺保護區可一覽而盡。樹林充滿了秋天的色彩,火紅和黃色點綴在墨綠色的松樹之間,好似一幅潑墨風景畫。威廉斯漫步在鋪滿樹葉的林間小路上,時而駐足不動,像是在凝聽遠方的呼喚。他那曬黑的皮膚被清晨冷空氣吹得發紅,脣上還有早餐喝的牛奶留下的白色奶印。他這樣悠閒地走走停停,走到馬廄時,太陽剛升上天空。

馬廄裏仍然昏暗無光,空無一人。屋內密不通風,暖烘烘的,有股酸甜的氣味。士兵走過畜欄時,聽到馬兒平緩的呼吸聲,一種睏倦欲睡的鼻聲和馬嘶聲,一雙雙沉默發光的眼睛都轉向他。這個年輕的士兵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糖,他的雙手即刻沾滿了溫熱粘粘的唾液。他走進一頭小母馬的畜欄裏,它快生小馬駒了。他撫摸着它的大肚子,雙臂摟着它的脖子站了一會兒。之後,他又把騾子放出去,圈進圍欄。馬廄裏不是隻有他和牲口獨處——沒多久其他人也都到位了。週六是這裏忙碌的日子,上午有爲駐地兒童和婦女們舉辦的騎馬培訓課程。不一會兒這裏變得嘈雜起來,隨着喧鬧的人聲和咚咚的腳步聲,畜欄裏的馬兒也開始煩躁不安。

彭德頓太太是今早第一批到來的騎手之一。像平常一樣,陪她來的還有蘭登少校,但彭德頓上尉也一起來了,這倒有些反常,因爲他習慣在傍晚獨自騎馬。他們三人坐在圍場的柵欄上,等着他們的坐騎備上馬鞍。二等兵威廉斯把“火鳥”先牽了出來。上尉的妻子在頭一天抱怨的這匹馬受傷的事,實爲太過誇張,不過是馬的左前腿有一處輕微擦傷,已經塗上碘酒了。來到室外,在耀眼的陽光下馬緊張地撐圓了鼻孔,扭動着長脖子四處看。它的皮毛梳理得光滑如緞,馬鬃在陽光下顯得濃密油亮。

作爲良種馬,乍一看這匹高頭大馬過於膘肥體壯。它腰背滾圓,四肢粗壯,但它動起來那恣意灑脫的風姿令人傾倒。在卡姆登[12]賽馬會上,它曾一度超過了自己偉大的冠軍父親。彭德頓太太騎上馬後,它兩次後腿直立,欲掙脫衝上跑馬道。接着又咬緊嚼子,脖頸弓起,尾巴高舉,狂暴地一個橫向跨步,口鼻噴着白沫。在這場馬與騎手較量的過程中,彭德頓太太放聲大笑,興奮不已地對“火鳥”說:“你這個可愛的老傢伙!”較量突然終止,就像突然開始一樣。說真的,這種無定性的打鬧每天早晨都會上演,也就不能稱其爲真正的較量。馬兒初來乍到時才兩歲,尚未接受馴化,那可是夠動真格的。有兩次彭德頓太太被摔得不輕,還有一次她騎馬回來時,士兵們看到她下嘴脣咬破了,毛衣和襯衫上都是血跡。

然而,現在這短暫平凡的較量呈現出戲劇化、表演性色彩——是爲自己和觀衆娛樂而上演的一出詼諧啞劇。即使嘴上泛着白沫,馬兒也不忘保持它那豪放不羈的魅力,彷彿知道有觀衆在欣賞。較量結束後,它站着一動也不動,只是嘆了口氣,大有年輕丈夫讓步於潑辣愛妻而笑嘆聳肩的風度。拋開這些表演性叛逆不說,如今這馬兒可謂是訓練有素。

馬廄的士兵們給所有常來騎馬的人都起了綽號,他們私下聊天時以此相稱。蘭登少校叫“水牛”,是因爲騎在馬鞍上時,他巨大闊厚的雙肩下沉,腦袋耷拉着。少校是一名出色的騎手,還是年輕的中尉時,他就在馬球場上頭角崢嶸。然而,彭德頓上尉壓根不善騎馬,儘管他本人還沒認清這一點。他僵直地端坐在馬上,與馬術教練指點的位置絲毫不差。倘若他能從身後看到自己騎馬的姿勢,或許他根本不想騎馬了。他的臀部攤在馬鞍上,鬆軟地顫動,爲此,士兵們都叫他“扭臀上尉”。彭德頓太太,大家直呼她“夫人”,可見她在馬廄深受尊敬。

今天早晨這三位騎手一開始先安穩地慢行,彭德頓太太走在前面。二等兵威廉斯一直站着目送他們從視線中消失。不一會兒,他從馬蹄踏在堅硬的路面上發出的聲響聽出他們開始小跑了。此刻的陽光更加強烈,天空的顏色也加深了,變成了溫暖的蔚藍色。新鮮空氣中夾雜着動物糞便和燒樹葉的味道。士兵佇立了許久,直到中士走上前來友善地向他吼道:“嗨,呆子,你要一直這麼傻看下去嗎?”馬蹄聲早已遠去。這位年輕士兵把前額的劉海向後擼了一下,慢悠悠地開始幹活,一整天都是沉默不語。

入夜後,二等兵威廉斯穿上乾淨衣服去了樹林。他沿着保護區的外緣走到了他上次幫彭德頓上尉清理過的那片林地。屋裏沒有之前亮堂,只有樓上右邊的一個房間和連着餐廳的小門廊裏亮着燈。他走近後發現上尉獨自在書房裏,而上尉的妻子在樓上亮燈的房間裏,百葉窗簾已放下來。和這一片兒的所有房子一樣,這棟房子也很新,所以院子裏的灌木還沒有長起來。好在上尉請人給移植了十二棵女貞樹,圍着院子四周栽了一圈,這裏纔不顯得那麼荒禿,沒有人氣。由於這些枝葉茂密的常青灌木的遮蔽,從街上或鄰居家裏都不易看到士兵。他站在上尉的窗外,近得倘若上尉打開窗戶伸出手,就能觸摸到他。

上尉坐在書桌前,背對威廉斯。他看書時一直坐立不安。桌上放了些書和文件,還有一個紫色玻璃酒瓶、一保溫瓶茶水及一盒香菸。他喝着熱茶和紅酒,每隔十到十五分鐘給他的琥珀菸嘴上放一支菸。他一直工作到凌晨兩點,而且一直在士兵的視線之中。

從這個晚上起,士兵進入了一段怪異時期。他每晚都經過森林來到這裏,窺視上尉家裏的一切活動。餐廳和客廳的窗戶掛着蕾絲窗簾,透過窗簾,他看得見室內,但室內的人卻輕易看不見他。他站在窗外的一側,斜看進去,屋裏的光線也照不到他臉上。裏面並沒有發生任何重大事件。他們經常晚上不在家,到後半夜纔回來。一次他們請了六位客人在家裏喫飯。不過,多數時候都是蘭登少校自己或和夫人一起過來,他們在客廳裏喝酒、打牌、聊天。士兵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上尉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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