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森·麥卡勒斯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下午,彭德頓上尉像往常一樣來到馬廄,準備騎馬。二等兵威廉斯仍在當班,儘管四點他就可以走了。上尉和這個年輕士兵說話時,眼睛並沒看他,音調很高,流露出傲慢的語氣。
“給彭德頓太太的馬,‘火鳥’套上鞍子。”
威廉斯站在那裏紋絲不動,兩眼盯着上尉蒼白、繃緊的臉。“上尉說?”
“‘火鳥’,”上尉重複道,“彭德頓太太的馬。”
這個命令非比尋常;上尉之前共騎過三次“火鳥”,而且每次都有妻子陪伴。他自己沒有專屬的馬,都是騎駐軍的座駕。在外面院子裏等候時,他的手在神經質地拉扯手套的指頭。“火鳥”被牽了出來,他並不滿意,原來威廉斯給裝的是彭德頓太太那個面平的英式馬鞍,而上尉更喜歡軍用麥克萊倫式馬鞍[34]。更換馬鞍時,上尉看着馬紫色的圓眼睛,看到那晶亮的眼中映出自己滿臉恐懼的影像。威廉斯手執轡頭,他跨上馬背。坐在馬鞍上的他精神緊張,咬緊了牙關,雙膝拼命地挾住馬鞍。士兵依舊抓着轡頭,站在原地愣神發呆。
等了片刻,上尉說:
“喂,二等兵,你看見我已經坐好了,鬆開繮繩!”
二等兵威廉斯後退了幾步。上尉握緊繮繩,大腿用力夾緊。馬紋絲不動,它並沒有像每日早晨彭德頓太太拉繮繩時那樣咬緊嚼子,向前飛奔,而是在靜候出發的信號。上尉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突發壞笑,立刻精神煥發。“呵,”他想,“它這是被挫了銳氣,我就知道她會的。”上尉踩穩腳蹬,揚起短鞭,策馬啓程。他們在馬道上飛馳起來。
晴朗的午後,陽光明媚,清新的空氣中瀰漫着松樹與腐葉散發的氣味,清香裏夾雜着苦澀。遼遠深邃的藍天萬里無雲。因早晨沒有馴馬,此時的馬撒着歡兒地奔跑,似乎有點兒樂瘋了。上尉清楚,倘若一出牧場就信馬由繮,“火鳥”則會像大多數馬一樣難以駕馭。所以,他接下來的動作很是古怪。在他身體隨着飛奔的駿馬一起一伏了約四分之三英里後,未先收繮繩,他驟然猛地拉起馬頭。“火鳥”因這突如其來的劇烈動作而失去了平衡,狼狽地側跨步,前蹄高揚。隨後它靜靜地站穩,雖覺驚詫但卻順從了。上尉心滿意足。
這一過程重複了兩次。上尉先是任憑“火鳥”奔跑,盡享自由,接着又冷不防地將其束縛,予以壓制。上尉的此舉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平日裏他時常有不少奇怪而隱祕的自虐小行爲,都是他道不出的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