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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歡你。你是一個受過教育的人,又諒解幹我們這一行的哥兒們,”阿勃拉姆·彼得羅維奇回答說,“你看看我這隻手:嗬,什麼樣的手啊!”
那隻白白的手又伸到他眼前。這手以它的蒼白而招人憐憫。希茲尼亞科夫當時突然若有所悟,只是現在已記不清所悟的是什麼,而且也不可能再記起了。他當時吻着那隻手,而阿勃拉姆·彼得羅維奇則自豪地嚷道:
“這就對啦,我的兄弟!我們寧肯死,也決不屈服!”
這以後,他就覺得天旋地轉起來。他眼前一片混亂,人們叫着,嚷着,吹着口哨,燈光在跳動。當時,這是一種歡樂,而現在,當牆角落裏躲藏着死神,而白天正從四面八方步步逼近,迫使你必須生活、必須行動、必須爲着什麼去鬥爭、必須有所祈求的時候,這使他感到痛苦,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害怕。
“你還睡着哪,老爺?”阿勃拉姆·彼得羅維奇在門外譏諷地問道,可是沒有得到回答,便又加了一句,“好吧,睡你的去吧。”
阿勃拉姆·彼得羅維奇的熟人很多,都來找他。一整天,大門吱吱嘎嘎響個不停,不斷傳來低沉的談話聲。那門每響一次,希茲尼亞科夫都以爲這是來找他,要把他帶走;因此,他在被窩裏愈縮愈緊,並久久地諦聽着,分辨到底是誰在說話。他等待着,痛苦地、全身戰慄地等待着;雖然世界上誰也不會到他這裏來找他。
過去,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總之很久以前,他曾經有過一個妻子,但已經死了。在妻子去世前很久,他曾有過兄弟姐妹,而更早一些時候,還有過一位美好的、他稱之爲母親的人,但形象已經依稀、模糊了。現在,他們都死了;也許,他們之中有的還活着,但也都已經消失在這茫茫無際的世界中,似同死了一般。他自己也很快就要死了——這一點,他很清楚。今天,他要是從臥榻上起來,兩隻腳將哆哆嗦嗦地站立不住,雙手也將不聽使喚,盡做一些奇怪的動作——這就是死。但在死來到之前還得活,而這一點,對於一個身無分文、患着病而且失去意志的人來說,實在是一項可怕的任務。因此,希茲尼亞科夫完全陷入絕望之中。他甩開蓋在身上的被子,雙手猛地朝身背後彎過去,對着空蕩蕩的房間發出長長的呻吟;這呻吟彷彿是從數千個受折磨的胸膛中同時迸發出來的,所以聽起來充滿着難以容忍的、已經到了極限的痛苦。
“開門,魔鬼!”杜妮雅莎在門外一邊叫,一邊用拳頭擂着門,“不然的話,我會把門砸爛的!”
希茲尼亞科夫哆哆嗦嗦地搖晃着身子,走到門口,把門打開,然後連忙退回去,幾乎像摔倒似的躺回牀上。梳好髮結、搽了粉的杜妮雅莎緊挨着他坐下來,把他擠到了牆邊上。她蹺起二郎腿,神氣活現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