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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不光是你,大家好像都是這麼想的……但是我並沒有瘋。這樣做自有我的道理。孩子,爲了讓你放心,我可以告訴你我爲什麼這麼做……你想聽聽嗎?……”
就這樣,父親和滋幹並肩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跟他講了下面那些話。當時的滋幹根本聽不懂父親說的話,他的日記裏記錄的並不是當時父親所說的原話,而加入了多年後,他長大成人後的自己的理解,父親說的是佛家的所謂不淨觀。只是,筆者不熟悉佛家教理,不知能否無誤地表述出來。筆者爲此專門拜訪過平素承蒙眷顧的某飽學天台宗之士,還跟他借閱了參考書,然而越看越覺深奧難解。幸好在此不必深入講解,所以只簡略講述一下與故事的進展相關的部分。
用漢字和假名寫成的通俗易懂地解釋不淨觀的書籍也許還有其他的,但據筆者所知,有慈鎮和尚,即勝月房慶政上人所著的《閒居之友》一書。此書收錄了《往生傳》和《發心集》所提到的往生髮願者的傳記及名僧智慧的逸話等。看了其上卷中的“低階僧人侍候宮廷之餘鑽研不淨觀”、“可疑之人野地看屍發願”、“青樓女屍”,下卷中的“看見宮中女官不淨之姿”等便可大致瞭解所謂不淨觀爲何事了。
現僅舉書中的一個故事爲例。
從前,有個在比叡山的某上人處服侍的僧人。他說是僧人,更像男僕,爲上人做各種各樣的雜役,平素對主人十分恭敬,做事一絲不苟,忠實可靠,所以上人非常信賴他。過了一段時日後,這個僧人每天一到傍晚就不知去向,第二天一大早纔回來。上人聽說此事後,猜想他一定是每天晚上去坂本那種地方冶遊,於是內心憎惡起他來。又見他早晨回來的樣子顯得特別靜默,總是滿眼含淚,不願見人,上人和其他人就以爲他是在爲女人傷心,而且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都深信不疑。可是,有一次上人派人跟蹤了他,結果他下了西坂本(並非江州的坂本,而是位於比叡山西山麓,即今京都市左京區一乘寺附近),去了蓮臺野。跟蹤的人感到非常奇怪,想看看他到底去幹什麼,只見他走進野草叢生的野地,來到腐爛的無法形容的死人身邊,或閉目,或睜眼,一心誦起經來,念着念着竟放聲大哭,整整一夜都是這樣。直到拂曉的鐘聲響起時,他才抹去臉上的淚水往回走。跟蹤的人也被感動得淚水漣漣。見差使這副模樣,上人便問怎麼回事。差使回答說,怪不得那僧人每次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悲傷模樣,原來是這麼這麼回事……每天晚上他都如此這般……而我們卻對去做聖事之人妄加猜疑,實在是罪孽。上人一聽,驚訝萬分,從此以後對這僧人另眼相看,尊敬有加。一天早晨,此僧將做好的粥給上人端來時,上人見四周沒人,便問道:
“聽說你修不淨觀,是真的嗎?”
“哪裏,那是有學問的了不起的人修的,我是不是那樣的人,從樣貌上也能看出來吧。”
上人又道:“你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愚僧內心一直覺得你很了不起,很難得,你什麼都不用隱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