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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有多少钱?”法布利斯说。
“四十个值五法郎的漂亮埃居。”老太婆说。
“也就是说,六个埃居,还有一些零钱,”玛丽埃塔笑着说,“我不愿意让人诓我的小神父儿。”
“先生,”老太婆毫不慌张地说,“我想赚您三十四个埃居,不也是合情合理的吗?三十四个埃居在您又算得了什么?可我们呢,我们失去了保护人。我们行路的时候,还有谁来给我们安排住处,跟赶车的讲价钱,和不让别人来欺侮我们呢?吉莱蒂长得不体面,可是他挺有用,要是这个小妞儿不是个傻瓜,没有对您一见钟情的话,吉莱蒂就始终不会看出什么来,您会一大把一大把给我们埃居的。说真的,我们实在穷啊。”
法布利斯很感动。他掏出钱袋,给了老太婆几个拿破仑。
“您看,”他对她说,“我自己只剩下十五个。以后就是再缠着我也没用了。’
小玛丽埃塔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老太婆也吻着他的手。马车一直不慌不忙地往前驶去。他们远远看见了那表示奥地利国境的黄底黑条子的关卡,老太婆对法布利斯说:
“您最好还是口袋里带着吉莱蒂的护照,步行过去。我们俩呢,要推说打扮打扮,停上一会儿。再说,关卡上还要检查我们的行李。您要是信我的话,就漫不经心地从卡萨-马乔列穿过去,顶好是到咖啡馆里去喝他一杯烧酒,等到一出村子,就赶快跑。奥地利境内的警察机警得不得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出了人命案子。您身上带着一张不是您本人的护照旅行,光这一点罪过就够您蹲上两年监狱。出了村子往右拐,到了波河雇一条小船,逃到腊万纳或是费腊腊去,离开奥地利国境,越快越好。花上两个路易,您就可以从关卡上的人手里买一张护照,现在的这张会害了您的,别忘了您已经把这个人杀了。”
法布利斯一边朝卡萨-马乔列的浮桥走去,一边又把吉莱蒂的护照仔细看了一遍。我们的主人公心里非常怕,他清楚地记起了莫斯卡伯爵跟他说过他回到奥地利境内有什么危险。现在,在他面前两百步以外就是那座可怕的桥,他过了桥就要进入一个国家,而这个国家的京城在他眼中,就是斯比尔堡。可是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在南面与帕尔马领土毗连的莫德纳公国,根据两国间的协议,是要把逃犯送回帕尔马的。在热那亚那一面,伸展在群山之中的国境线又过于遥远,在他到达那个山区以前,帕尔马早就知道这场祸事了。因此只剩下逃往波河左岸奥地利境内这一条路。也许要在三十六小时或者两天以后,帕尔马才能够发出公文给奥地利当局,要求逮捕他。法布利斯仔细考虑以后,用雪茄烟烧毁了自己的护照;对他说来,在奥地利境内当个流浪汉,也比当法布利斯·台尔·唐戈好,而且他还可能要受到搜查。
他不得不把自己的一条命寄托在倒霉的吉莱蒂的护照上,自然感到十分厌恶,除此以外,那张护照实际上还有破绽。法布利斯身长至多不过五尺五寸,并不是像护照上所说的五尺十寸,他还不到二十四岁,而外貌还显得年轻一些,可是吉莱蒂却已经三十九岁了。不瞒大家说,我们的主人公在靠近浮桥的波河护堤上,足足徘徊了半个钟头,才下定决心过桥。“换了别人处在我的地位,我应该劝他怎么办呢?”最后他对自己说,“显然只有劝他过桥。留在帕尔马境内是危险的,很可能已经派出宪兵来追捕杀人犯,尽管他是为了自卫。”法布利斯重新翻翻自己的口袋,把所有的文件都撕掉,光剩下手帕和雪茄烟盒。他将要受到检查,缩短检查时间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他想到别人可能问他一个难以答复的问题:他说他叫吉莱蒂,为什么内衣上都有F.D.这两个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