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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這就是這一刻該說的話吧。這是第一道讓他們清醒過來的閃電,這幾個月來,第一次在他們的頭頂上打閃。這話說得極對,把迪波爾的問題也推回他們的真實世界裏,把所疑問的毫無意義都照得明明白白。這個問題爸爸可以問,市長可以問,隨便是誰都可以問;只有迪波爾不可以。他們在這一刻才明白過來,在他們所建造的這個世界,在包圍着他們、封閉的這個世界,一旦他們破壞了規矩,那麼一切也都朝着他們坍塌下來。
他們把母親送到醫院監護了兩天,阿貝爾和迪波爾一起給郝瓦什送去了銀器。貝拉給父親的客戶寄去了錢,帶着不捨,好像那錢應該被花在更好的地方。阿貝爾要求大家一起去探望那個代替貝拉被關了起來的實習生。
貝拉只是隱隱約約地記得那個孩子。他們得到探視許可後,帶上水果和食物,緊張地在勞教所的會客室裏等着,驚慌的不安慢慢地捕獲了他們每一個人。透過玻璃窗,他們看到許多勞教工坊,是那些同命運的孩子們幹活兒的地方,木匠車間,鐵匠車間,還有做麪點的車間,在長長的花池中間,督導正在指揮的一支穿着藍色工裝背心和勞教所統一制服的隊伍遲緩地移動着。他們有很多人,尤其是在戰爭年代,更使這裏的勞教人員激增。他們呆呆地望着勞教所裏臥房的鐵窗,望着他們此刻無言身處的這個空蕩蕩的會客室,這裏只有靠牆擺放的長條凳,上面鋪着燙了蠟的粗帆布,還有牆上掛着的十字架。這是他們自己世界的一個特殊的武裝機構。他們也許還從未如此深刻地感到過:就在這裏,就在他們等候的幾分鐘裏,他們與成年人的社會竟是如此隔絕。他們需要明白的是,他們一半出於故意、一半出於無知所玩耍的這場遊戲,連同他們建造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另一個現實世界——一個獨立於成年人社會之外、他們自己的小社會——的一個分子。存在一個這樣的世界,那裏的法規、道德標準和體系,都跟成年人的是那麼的不同;然而,這個世界的所有驅動力,也同樣令成年人爲之震顫並被他們摧毀,這個世界同樣有它的秩序和它神祕的凝聚力!他們需要明白的是,他們在這些年裏所做的一切,並非沒有原因。也許是他們的使命,也許是他們的任務,讓他們停留在了“其本身就是目的”的原則裏。他們互相靠得更近了些,用同情的目光望着窗外那些不相識的同類們。
那個孩子疑惑不安地走了進來,他在管理員不斷地催促下邁着拖沓的腳步,他把帽子捧在手裏,帶着疑惑的表情走近他們。他們把他圍在中間,低聲向他問話。這是一個目光裏閃着機靈,臉上表情專注,有想法,有反抗性的男孩。
“你爲什麼要認罪?”貝拉小聲地問。
男孩將謹慎的目光瞥向管理員,管理員此刻正望着窗外。他用手勢向他們討了一支菸,然後速度極快地偷偷掖進了帽子的襯裏內。
“因爲我偷了,你這個蠢貨。”他小聲地回答,一臉的不屑。
他們不解地看着他。他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快速地說:
“你以爲呢,難道我是傻瓜麼,如果不是他們抓到了我的罪證,我願意把自己關在這裏?我偷了,比他們知道的還要多。小團伙沒有出賣我,這真是幸運。我們全都在商店裏偷了,我們還有倉庫。”他停了下來,懷疑地盯着他們的眼睛,然後又放心地繼續道: “你當然也偷了不少,這我很清楚,但這關我什麼事?這是你的事。小心,管理員在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