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維亞·畢奇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很快,喬伊斯就能從《尤利西斯》的銷售上得到穩定的收入,雖然在英語國家中它還是無法通過正常的書店銷售。當然,作爲禁書的聲譽也有助於它的銷量。但可悲的是,在許多出版目錄中,這本書常常被歸類於情色作品,與《範妮·希爾》(Fanny Hill)[5]、《香水園》(Perfumed Garden)[6]爲伍,當然,還有永恆的卡薩諾瓦(Casanova)的作品,更不用說赤裸裸的色情之作《鐵路上的強暴》(Raped on the Rail)[7]了。一位愛爾蘭牧師在購買了此書後,問我:“還有沒有其他這樣熱辣辣的書籍?”
許多偉大的作家都創作過情色之作,有幾位作家,例如波德萊爾(Baudelaire)和威爾倫(Verlaine),還成功地讓這個題材變得趣味盎然。約翰·克來蘭德的《範妮·希爾》不僅有趣,而且還很賺錢,他正是通過此書償還了所有的債務。不用說,喬伊斯在創作《尤利西斯》時,絲毫沒有這個意圖。喬伊斯不是哪一科的專家,但他可以算是一位“全科醫生”,身體上的各個部位都被他用在《尤利西斯》裏了。他曾經這樣哀怨道:“那種事兒,在我的書裏連十分之一都沒有佔到。”
在《尤利西斯》取得成功之後,無數個作家來到莎士比亞書店,他們都以爲我是專門出版情色書籍的。他們給我帶來了他們最得意的作品,而且,不僅如此,他們還要堅持對我朗讀其中的一些段落,他們覺得以我的“品位”,這些段落會讓我無法拒絕他們的作品。例如,有個留着八字鬍的小個子男人,坐着一輛由兩匹馬駕駛的四輪兩座大馬車來到書店。後來他告訴我,他租了這輛馬車,就是爲了要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長長的手臂如同猿猴般亂晃,他走進我的書店,把一包看起來像是手稿的包裹放在我的桌上,並且自我介紹說,他是弗蘭克·哈里斯(Frank Harris)[8]。我喜歡他寫的《莎士比亞其人》(The Man Shakespeare),也喜歡他寫的關於奧斯卡·王爾德的書[9],特別是蕭伯納寫的前言,其中提到王爾德的巨人症。在這點上,喬伊斯和我的看法一樣。我問哈里斯他的新手稿的內容,他打開包裹給我看,裏面是他的傳記《我的生活和愛情》(My Life and Loves),他向我保證說此書可比《尤利西斯》要露骨得多,他又宣稱,他是唯一“真正深入地瞭解女人”的英國作家。
在那個時候,弗蘭克·哈里斯關於王爾德的故事已經開始有點過時,而且,如同王爾德自己的故事一樣,都不再能算得上是原創。再者,英國哪些政治家得了什麼性病,我也實在不感興趣。哈里斯朗讀起詩歌來有聲有色,所以,當他最終放棄了要我聽他朗讀《我的生活和愛情》的企圖,從我的書架上拿起本《日出之歌》(Songs of Sunrise),誦讀了裏面的幾句詩,他還是蠻讓人喜歡的。但是,我還是一直沒能搞明白,這個男人能娶到像耐麗·哈里斯(Neillie Harris)這樣迷人的女子,說明他的品位還是挺高的,那他怎麼會墮落到寫作《我的生活和愛情》這樣低下的作品的地步呢?
我建議他去試試出版商傑克·坎哈恩(Jack Kahane),因爲他總在尋找“熱辣”的作品,果然,《我的生活和愛情》最終在劍塔出版社(Obelisk Press)找到了一個快樂的安身之處[10]。
我對他的回憶錄缺乏熱情,這讓弗蘭克·哈里斯頗爲失望,但他仍然繼續保持着和我友善的關係。我曾說服喬伊斯接受他的邀請,去查塔姆飯店和他一起喫中飯,這個飯店是英國人經常聚集的地方,以美食和美酒著名。一起喫飯的有哈里斯和他的一位朋友,那朋友在一家英國報社供職,喬伊斯懷疑哈里斯和這個朋友設下了圈套要採訪他,對於記者,喬伊斯總是敬而遠之,所以,整個中飯,他幾乎什麼都沒有說。哈里斯和他的朋友說了許多有聲有色的葷腥故事,喬伊斯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有時我也有些刻毒調皮,忍不住要對弗蘭克·哈里斯開一些小玩笑。有一次,他正要趕火車到尼斯去,到書店來看看是否有什麼適合於他在路上閱讀的東西。他請我爲他推薦一本比較刺激的書,我的眼光就落在了書架上那些便宜的陶赫尼茨版的書籍上。我問他是否讀過《小婦人》(Little Women),他一聽到書名就興奮地跳起來,因爲他的特別嗜好,當然會以法語的理解把“小婦人”當成了“小女人”(petites femmes)。所以,他抓了兩卷露易莎·愛爾科特(Louisa Alcott)的“熱辣”的作品,急急忙忙去了火車站。
等我下次見到他時,我已經後悔如此捉弄他。他沒有提及我對他的愚弄,但是可以看出來,平時一直和藹可親的他有些憤怒,我覺得我的玩笑確實過了頭。
下一本被我拒絕了的書是《查泰萊夫人的情人》(Lady Chatterley's Lover),我並不喜歡這本書,我覺得它是勞倫斯(D.H.Lawrence)所有作品中最無聊的一部,但是,對於D.H.勞倫斯前來求救,拒絕起來還真讓人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