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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是獵戶。爹孃還在的時候,王家會給薛家店供應肉食,兩家算是相熟的。爹孃病故那天,薛寶瓶哭到餓了,就想起王家人。她記不大清那時候的事了,只記得他家來了人,搬出屍首,用席子裹了草草掩埋,而後王家父子三人在家裏蒐羅好一陣,不曉得都帶走了些什麼,只對她說那是喪葬的費用。
六歲的孩子懵懵懂懂,只以爲這家是好人,往後凡是餓得受不住,就取了家裏的東西去王家換些喫的。起初一隻銀鐲子尚能換到夠喫上三四月的細糠,往後一隻戒指丶一掛項煉丶一隻耳釘,就只能換得幾塊乾肉丶烤酥的碎骨而已。
王家人說,他們辦事要講公道,只是如今連年饑荒,山上的飛禽走獸也不好打,那就先記做欠帳。又說,「一碼歸一碼」——譬如上次拿來的戒指已記作欠帳了,那這回再拿來的項煉,自然是第二碼,換得一塊肉乾,就記作第二筆欠帳吧。如此,直到她九歲了,才慢慢曉得王家的「叔叔」和「哥哥」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就再不做傻事了。
直到今天。
王武叫她這眼神盯得不高興了,把笑容一斂丶眉頭一皺,就要摔上門。這時一隻手探出來把門撐住,他哥哥王文探出了頭。瞧見是薛寶瓶,立即皺皺眉,問王武:「怎麼了?」
王武哼了一聲:「小啞巴來翻舊帳了。」
王文瞪了他一眼:「什麼叫舊帳?舊帳就不是帳了嗎?我們王家人做事,清清白白,公公道道,你還想不認帳嗎?」
王武叫他訓得直哼哼卻不敢發作,踢了一下門板,跑進院子裏去了。王文這才走出門,嘆了口氣:「薛妹妹去年不是把你家鋪子又開起來了嗎?這是又遇到難處了?唉,也是的,這些年別說莊稼不好種,就連我們獵戶人家也難,璧山上的畜牲都學精了,你去下了套,設了夾子,過幾天一瞧,什麼都撈不着。前幾天夾着一隻鹿,結果鎮主說那位法師愛喫鹿肉,在我這記了帳,整條拿去了,你說,這種帳還要得回來嗎?」
薛寶瓶只是盯着他看。王文就撓了撓頭:「所以我們家也難吶,唉,可咱們兩家又是老交情了。這樣吧,咱們一碼歸一碼——你那裏可還有什麼金銀首飾之類的?我先給你換點乾貨,等幾天,要是清江那邊開了集,我再到集上去把你的東西換成米麪,給你帶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