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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瓶嗯了一聲。
李無相笑了笑:「怪有意思的。」
屍體從上午漂到下午,有近百具之多,還有些豬牛羊,雞之類的,另有些浮木丶破舊門板窗欞,以及一些人有氣無力的慘叫聲,李無相用不着想那是什麼人。這叫外面的鎮民顧不得想着被薛寶瓶拖進家裏的李無相了,覺得或許是手中原本攥着點碎銀,想來也沒多少。
兩個人用井水洗乾淨身體,李無相從爐竈里弄了黑灰,染了自己的頭髮。這東西的效果誠然不如他那邊的染髮劑,只叫他的頭髮變得斑白,但誰又能說一個遭遇洪水丶失去家園丶死裏逃生的少年一夜斑白有什麼不合理呢?
到了第六天,雨停了。天空還有薄雲,太陽遮遮掩掩,只偶爾灑下勉強能映出影子的光亮。
昨天下雨時出來的大多是勤快人,今天天氣變好,鎮上的懶漢和老弱們就也出門了。他們沿着河道走,從被沖積到河邊的成片垃圾裏挑揀一些還能用的東西,譬如舊衣丶碎木條丶殘破的木碗盤,運氣好的還能拾到一兩枚釘子。薛家是河岸的盡頭,再往上游就是成片的淤泥灘,此時也漲了水,人是下不去的,這些人撿得累了,就在河邊的大柳樹下歇着。
遠遠瞧見第一個人往這邊走的時候,李無相就叫薛寶瓶卸了兩扇廂房前的門板,薛寶瓶在爐竈上燒水,李無相則搬個板凳靠門框坐着,做出個病懨懨的模樣,打量樹下的一羣人。
他在尋找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