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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經意地瞥向一旁,發現桌子邊上放着一張名片。
田村良作
頭銜的位置已被人用三根線仔細畫掉,無法辨認,想必是他以前工作過的公司名稱。左端的住址也用一根線畫掉,旁邊用小字寫着新住址。陶展文斜眼盯了片刻,隨即醒悟到自己根本無須辨認,又繼續畫起了示意圖。關於田村的住址,小島應該知道。
“能否請您代我聯繫席先生呢?雖說他是大忙人,也許無法出席……總之,我聽說他們是老朋友,所以還請代爲轉告一下。”畫完示意圖後,陶展文補充說道。
“我會轉告他的,但不能保證他一定出席……畢竟他向來很忙。剛纔離開的客人其實也是爲邀請席先生而來的,好不容易纔將時間定在了後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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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有仁猛地睜開眼睛。他做了一個可怕的夢,醒來後才意識到這裏是日本,自己正躺在酒店牀上睡午覺。在南洋時,睡午覺是他每天的習慣之一。酒店的暖氣足夠溫暖。他下牀披上睡袍,拉開窗簾,令人目眩的光線瞬時湧入房間,彷彿要驅走陰沉的夢境。
席有仁在窗邊的扶手椅上坐下,透過玻璃眺望窗外的景色。此時雖是冬季,山體卻一片翠綠,天空也藍得異常剔透。這裏並非南洋。街上的男男女女也都穿着沉沉的大衣,肩膀被壓得僵硬——也許他最近睡不好,便是因爲身穿大衣之故。
席有仁點了根菸,大口吸起來。是的,他夢到了檳榔嶼——在豆腐店的小倉庫裏,他目不轉睛地呆望着棚頂的四方窗子。沒有任何事可做,仰望框在四方窗裏的天空就是他唯一的工作。他曾在小說中讀到過這樣的情景,是一本描寫監獄生活的小說,其中便有寫到透過四方窗子仰望天空的情節。不知是哪裏的孩子放的風箏恰巧映在了那塊小小的四方熒屏上,一大把年紀的囚犯們便像孩子一樣歡呼雀躍——小說中描繪的似乎便是這一情景。等風箏飛出視野,囚犯們便開始互相講述各自的身世……然而,在檳榔嶼豆腐店的小倉庫裏,就算席有仁想說,也沒有聽衆。他那時是抗日救國委員會的副委員長,在日軍佔領新加坡時,他逃到檳榔嶼躲了起來。一些抗日團體的主要幹部沒來得及逃走,被捕後均死於槍下,而他則躲在舊友豆腐店的小倉庫裏,仰望着四方天空,度過了一年多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