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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羣女人走出碼頭區,在百老匯車站解散了。大部分人都走向電車那一側的一張長椅,艾瑪則下樓梯去地鐵站。喬等她走了幾步後纔跟着進入地鐵站,走下一段樓梯,上了一班往北的列車。車上又擠又熱,但他的雙眼始終不曾離開她,還好,因爲才坐一站,到了南站,她就下車了。
南站是個轉乘站,有三條地鐵線、兩條高架鐵路線、一條路面電車線、兩條巴士線和一條通勤鐵路線在此交會。一走出車廂來到月臺,他就像一顆開球中的撞球,撞一下,旋轉,又撞一下。他看不到她了。他是家中三兄弟裏面最矮的,一個哥哥很高,另一個哥哥異常的高。感謝老天,他也不算矮,只是中等而已。他踮起腳尖走路,設法穿過擁擠的人羣,所以走得更慢了,但總算在通往大西洋大道高架鐵路線的轉接隧道里,看到她那頭硬奶油糖果色的頭髮在人羣裏浮沉。
列車進站時,他剛好來到月臺。他們進了同一節車廂,她隔着兩道車門站在他前面。車子離站時,整個城市在他面前展開。暮色剛剛降臨,所有的藍色、棕色和磚紅色都變得更深了。辦公大樓的窗子轉爲黃色。各街區的街燈紛紛成片亮起。天際線邊緣的港口一片血紅。艾瑪倚着一扇窗,城市夜景在她身後一覽無餘。她茫然地看着擁擠的車廂,眼睛沒特別盯着哪裏,但眼神依然提防。那對灰眼珠顏色很淡,甚至比她的皮膚還白,如同冰琴酒。她的下巴和鼻子都有點尖,上頭散佈着點點雀斑。她身上沒有絲毫歡迎他人接近的意味,彷彿把自己鎖在那張冰冷而美麗的臉龐後面。
這位先生,今天早上要喝點兒什麼配搶劫啊?
儘量不要留下疤痕就行了。
騙子通常都這麼說。
他們經過巴特利街車站,列車轟隆隆行駛在北端區,喬往下看着這片充滿意大利風情的區域——意大利人、意大利方言、意大利習俗與食物——不禁想到他的大哥丹尼。丹尼雖然是愛爾蘭裔的警察,卻熱愛這片意大利區,所以在這裏居住、工作。丹尼是大塊頭,幾乎是喬這輩子見過的最高的人。他是個厲害的拳擊手,很少有什麼令他畏懼的東西。他是警察工會的幹部和副會長,1919年9月,他跟所有決定參加罷工的波士頓警察一樣難逃一劫——失去了工作,沒有任何復職的希望,還被全東岸各地的執法機關全面封殺。這擊垮了他。或者據說是這樣的。他最後在俄克拉荷馬州塔爾薩市的一個黑人區落腳,五年前那裏被一場暴動焚燬。此後,喬的家人就完全失去了丹尼的音訊,只聽到過一些謠言——在奧斯汀、巴爾的摩、費城發現了他和他妻子諾拉的蹤跡。
喬從小就崇拜這個大哥。後來漸漸變得恨他。現在,多數時候根本不會想到他。偶爾想起時,喬不得不承認,自己想念他的笑聲。
在車廂另一頭,艾瑪·古爾德一邊說着“對不起、對不起”,一邊朝門口擠過去。喬往窗外一看,發現快到查爾斯城的市政廣場站了。
查爾斯城。難怪被人用槍指着都嚇不倒。在查爾斯城,那些人會把點三八手槍帶到晚餐桌上,用槍管攪拌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