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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佐離開時,憲兵問他要不要把鮑天嘯關起來。林少佐呵斥:混蛋,鮑先生是主動來向皇軍提供情報的良民,爲什麼關起來?
事實上也不需要關起來。此刻這幢公寓,本身就是個監獄,比監獄更壞。在這裏,飢餓不僅是懲罰,比懲罰更陰險。
我相信林少佐把搜查沒收的食物仍舊放在公寓裏,是一個詭計。謀略,日本人喜歡這樣說。撒一把米給一羣餓壞的雞,不用多久,你就會看到一地雞毛。他真是看準了。
鮑先生,你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們請你來喫飯,就在這裏,他朝另一扇門揮揮手。那是與衛生間正對的房門。左右兩扇門,他向左揮手,鮑天嘯進煉獄,向右,據說有美味佳餚等候他。如同一臺詭異佈景,讓人幾乎要懷疑門後到底有沒有他所聲稱的東西。如果打開門只見到破裂的牆壁,我一點也不會喫驚。橫七豎八的板條、灰塵、蜘蛛網,就像任何一座劇場的後臺,就像任何一個爆炸現場應該有的樣子。
我不能休息,筆錄必須翻譯成日語。這件事情讓我覺得又滑稽又危險:要把林少佐審訊時講的中國話翻譯成日語,再交還給林少佐本人看。
只要我願意,也可以樂在其中。從審訊記錄中目睹一個神祕女人漸漸成型,越來越生動具體。我看到鮑天嘯轉換風格,到後來竟開始炫耀技巧,遣詞造句。
鮑天嘯多次提到那個女人善於變化。剛開始他詞句儉省,泛泛提到利用衣飾,女人很容易改變形象。有一次他突然使用一個比喻,說就像一種蘭花,在炎熱潮溼的天氣裏,你一轉頭她就盛開。我懷疑這比喻來自某本小說,可用在這裏並不合適。他意在形容起初覺得那女人二十歲剛出頭,但轉頭看她背影,又似乎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我認爲無論如何,從含苞待放到開花,時間可不止樓梯上擦身而過那十幾秒鐘。
“不,她看起來不像舞女,就算高級舞女也能一下讓人認出來。她們一看就知道。”
“眉毛沒有修過,不是那種拔得很細的眉毛。舞女纔會那樣。如果你是一個舞女,即使你不喜歡那樣,也不得不把眉毛拔成那樣,不然別人怎麼知道你是舞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