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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一截翅尖整個放進嘴裏,只見兩頰一陣鼓動,不知他怎麼弄的,很快褪出雞骨,吐在桌上,乾乾淨淨沒有一絲肉。
“陸新奎陸探長——是好朋友。”
上海有這一路人,說起來也算書生,爲人行事卻近乎白相人。耍光棍說大話樣樣都會。此人不過窮極無聊,搭識幾個未入門的包打聽,頂多也就是一兩個華捕,一起喫喫飯喝喝茶。道聽途說添油加醋,就當情報賣給人家。捕房中人喫過喝過,認他這一號酒肉朋友,有時候也傳些跟案子有關的消息給他,他又轉手賣給報社。就這個他就敢告訴人他跟陸新奎是好朋友。
鮑天嘯差點做癟三,就是他被洋行辭退那時候。全靠這些滑頭生意,漸漸開始給報社本埠消息欄寫點短稿。混熟以後又轉寫小說,一口氣總算回過來。
“陸探長說你有時送點消息給他。那是——民國二十三年?”
“原來陸探長是你朋友。”鮑天嘯面不改色,“如果這次能從日本人手裏脫身,一定要請馬先生和陸探長一道喫頓飯。”
丁先生看人用人另有一套功夫,自詡如同作詩用俗字,善於化腐朽爲神奇。我把陸新奎說的情況告訴他,他更有興趣了。
陸新奎告訴我,那是個賣假消息的滑頭貨,初聽聽覺得很值錢,回回味道又想不出有啥用場。我問他是不是拼拼湊湊,編兩隻故事賣賣野人頭?陸新奎說是這個意思。但一樣是瞎七搭八,找鮑天嘯總還好點。捕房那些包打聽,到下半天三點鐘,從煙榻抽屜隨便找個紙片塗幾筆交差。各種紙頭奇出怪樣,也有飯店菜單背面,也有香菸殼子,三行五行字倒有十幾二十個錯字,句子也是不通居多。我們要交差,外國人坐在辦公室等彙報。大家都在等,從巡捕到分區華探長到翻譯。鮑天嘯送來東西,大家很省心。完整,來龍去脈清清爽爽,畫出眉毛鼻子。我們樂得挑挑他發財。碰到有懸賞,比如大戶人家失竊綁架案子,就分兩鈿讓他摸摸。有時候也送給他一兩句閒話,他拿到報館去,就是獨家消息。
我告訴丁先生:“我聽陸探長說,鮑天嘯這個人精於喫喝。飯桌上有這麼個人,平添很多樂趣。不過此人說話真真假假,事情從他嘴裏出來,不大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