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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事,我问你,你太太和家人去野餐,几点会回来?”
格里高利耶夫仍然不断用手帕擦着额头,似乎没听见史迈利的话。
“格里高利耶娃和孩子们在艾尔芬诺森林野餐。”史迈利提醒他,“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但如果你没回家而引起关切可就不好了。”
格里高利耶夫拿开手帕。“你们是间谍?”他低声说,“你们是西方间谍?”
“领事,你最好别知道我们是谁。”史迈利真诚地说,“这些信息是危险的负担。只要你照我们的吩咐做,你就可以自由地离开这里。我们向你保证。你的妻子,甚至莫斯科中央,都永远不会知道。请告诉我,你的家人几点钟会从艾尔芬诺回来——”史迈利突然停住。
或许不是出于真心,格里高利耶夫竟然做出奋力一搏的样子。他站起来,转身冲向门。就一个硬汉来说,保利·史柯戴诺看起来或许有些怠倦无力,但在格里高利耶夫还来不及做出第二个动作之前,他的手臂就已紧紧扣住他,把他轻轻地压回椅子里,非常小心地不在他身上留下伤痕。格里高利耶夫又作态地呻吟,非常绝望地垂下手。他的脸涨得通红,并开始痉挛,宽阔的肩膀不断抖动,嘴里喃喃冒出自我斥责的字句,交杂着一半俄文和一半德文。他缓慢但激动地咒骂着自己,接着,他咒骂他的母亲,他的老婆,他的厄运,以及他身为人父的极端脆弱。他应该留在莫斯科,留在贸易部。他根本就不该离开学术界,只因为他那个蠢老婆想要外国衣服、音乐和特权。他老早以前就看穿她了,但他不忍放弃孩子,他是个笨蛋,是个小丑。他才应该住进庇护所,而不是那个女孩。他在莫斯科被找上时,他应该说不。他应该坚持程序。他应该在回来时把这件事向大使报告。
“噢,格里高利耶夫!”他大叫,“噢,格里高利耶夫!你太软弱了,太软弱了!”
接着,他开始长篇大论地斥责阴谋。他对阴谋深恶痛绝。在事业发展过程中,有好几次,他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冒进计划里受命与可恶的“邻居”合作。每次都是一场大灾难。搞情报的都是罪犯,骗子,笨蛋,一群怪物。为什么苏联人这么爱他们呢?噢,因为苏联人的灵魂里就有酷爱秘密的致命缺陷。
“阴谋代替了宗教!”格里高利耶夫用德文对他们咆哮,“这是我们秘密的替代品!情报员是我们的阴谋家,这些卑鄙小人,他们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