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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路德辨認出許多矩形窗口,分成不規則的兩排,標誌着上機艙和下機艙。他一週前來英國,坐的正是“飛剪號”,所以對它的佈局十分熟悉。上機艙由駕駛艙和行李艙構成,下面是客艙。客艙裏放的不是一排排座椅,而是一排排兩用的沙發長椅。用餐時主休息室就是餐廳,到了晚上,沙發就成了一張張牀。
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能將乘客與窗外的世界、天氣隔離開。這裏有厚厚的毯子、柔和的燈光、天鵝絨窗簾,還有和緩的配色與豪華的裝潢。充足的隔音設備把發動機有力的吼叫變成了悠遠的慰心哼唱。機長沉着威嚴,身着泛美航空制服的機組人員神采奕奕,服務員始終周到殷勤。所有需求都可以得到滿足;食物酒水持續供應;無論是睡覺時隔開鋪位的窗簾,還是早餐時送到跟前的新鮮草莓,你想要的任何東西,都會魔法般地在你需要的時刻出現。外面的世界開始變得像投映在窗上的電影一樣不真實,機艙裏反倒像是整個宇宙。
此等舒適來得並不便宜。往返票價675美元,能買半幢小房子。乘客都是些皇親貴胄、電影明星、大公司的董事長和小國家的總統們。
湯姆·路德可不是這種人。他是有不少錢,但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通常不會揮霍在奢侈享受上。但他當時必須讓自己瞭解這架飛機。一位非常有權勢的人要求他去做一份危險的工作——那人的的確確是非常有權勢的人。雖然這工作沒報酬,不過讓這樣的一號人物欠自己人情可比掙錢強。
整項任務可能要取消了,路德還在等待讓他行動的最終消息。等待的一半時間裏他都迫不及待想動手;另外一半時間,他卻又祈求着用不着走這一步。
飛機以斜角俯衝下來,機尾低於機頭。如此之近的距離,讓路德又一次震撼於機身的龐大。他知道機身長109英尺,也知道兩翼間寬152英尺。可在親眼目睹如此龐然大物在空中飄過之前,這些尺寸都不過是數字罷了。
有那麼一瞬間,飛機不像是在飛行,而是在墜落,像顆掉落的石頭似的快要墜入海底了。然後它又好像是挨着水面懸在了空中,像被一根繩子吊着一樣懸停了很久。它終於和水接觸了,如投出的水漂一樣拍過一個個浪峯,掠過水麪,濺起陣陣細碎的浪花。好在庇護河口裏並沒什麼大浪。不一會,船身扎進了水面,砰濺起的飛沫宛如炸彈爆發出的煙霧。
它劈開水面,在碧海中犁出一道白溝,將兩側彎彎的水沫送入兩旁高空。這讓路德想起一隻伸展着雙翅的野鴨收起蹼子落到湖面的樣子。船身降得更低,飛向左右兩邊水幕濺得更高,然後船身開始前傾。機身慢慢浮起、平衡,水花也越積越多,“鯨魚肚”漸漸露了出來。機頭終於降下了。它突然減速,水花跟着消減成了餘波,飛剪號變作一艘普通的船隻,在海中平平靜靜地航行起來,彷彿未曾勇敢地衝破天際。
路德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屏着呼吸,趕緊長長地鬆了口氣,又開始哼他的小調了。
飛機朝着自己的泊位滑行着。路德一週前在那裏下過船。那座船塢經過特殊設計,有一對碼頭。幾分鐘後,飛機前後的繩子將拴到支柱上,接着會有絞盤將機身拖到後面兩個碼頭之間的停泊點。尊貴的乘客會從門口出來,走到海翼上,再走上浮橋,從那兒走舷梯來到乾燥的陸地上。